第144章 过命幡(1 / 1)

茱萸将江书砚引致佛堂门外就此止步,但想到郡主今日心绪不宁,忍不住想要提点他几句,“江阁使,南霜今日在观星台被杀,慕玄刚刚也死在了后园。”

江书砚没想到她会告诉他这些,不由愣了一下。

茱萸见江阁使似是冷了脸色,以为他恼怒自己妄议揣测主子,想到传闻中江书砚狠辣歹毒的手段,心中暗暗后怕,忙后退一步半跪在地,“是属下多言多语,江阁使莫怪,郡主已等候多时。”

江书砚见她像是怕极了他的模样,不由摇头轻笑,侧身避开她的礼,温声道,“多谢茱萸姑娘,劳烦茱萸姑娘去郡主库房寻几坛清酒送来。”

话落江书砚便抬脚离开,茱萸傻傻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出神,“他,他没气恼?”

“对,酒。”茱萸回神后,连忙朝库房疾步而去。

江书砚首次迈入慕府佛堂,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地狱变相图”所绘的壁画。

地狱变相图所画皆是身处地狱的种种苦难,如罪人在刀山、火海、血池等酷刑场景中遭受折磨,壁画逼真生动,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江书砚只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毫不犹豫转身朝佛堂里间迈步,数尊佛像下,一身着素衣的女子正跪在蒲团虔诚诵经,她腕间垂挂的佛珠也如主人一般,分毫不动,沉香木供桌上摆放着三足紫金炉,青烟凝成一条线,缓缓消散。

佛堂檐角的铜铃声透过窗棂传入两人耳中,悬挂在佛堂柱子上的黄色命过幡也随之缓缓摆动。

江书砚轻扫一眼柱子上悬挂的过命幡,嘴角轻扯,眼神不屑,“你何时这般良善。”

慕烟闻声抬眸,回眸望着来人摇头轻笑,“你倒是狠心,南霜与我一同长大,她因我而死,她死后也无亲人好友为其祭拜,我自当为她的魂魄积累福德,远离八种苦难,让她下辈子有机会投生于福禄之家,十方世界的净土之中。”

“我若是没记错,过命幡需三十七天诵经方可成,郡主今日这一出,是要作戏给瞎子看?”江书砚忍不住出言嘲笑慕烟,南霜都死了,死后还要被慕烟利用。

否则,今日出现在这儿的众多人又如何解释,慕烟当真是善于揣摩人心。

不过可惜了,今日来的这些人恐怕是看不到慕烟的良苦用心了,他们第一次拜见主子,心中定是恐惧多于打探。

“晚秋又做了何事惹你生气。”江书砚见慕烟不搭话,主动上前跪坐在她身侧的蒲团边,拿起早就备好的茶盏,静静等着慕烟开口。

“谢毓。”慕烟自知瞒不过他,也不想瞒。

江书砚闻得谢毓之名,手中杯盏微颤,须臾,复又紧攥,面沉似水,将杯中茶仰头而尽,“所以故意将我找来敲打她。”

“这倒是事事瞒不过你的眼睛。”慕烟闻言满意一笑,拿起桌案上的冰魄杯,轻轻碰了碰江书砚手中的杯子,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江书砚垂眸望着与慕烟杯盏相撞的杯子,无奈轻笑,“今日我不在寒门院的消息,恐怕他们都知道了,白君凛、段扶书,还有那个畜生。”

“倒是很少听到你对他人口出恶言,你多是阴阳怪气一番,怎的,楚声何处惹得你不快?”慕烟拔下发中银簪,将案桌上摆放的香炉点燃,手中簪子不时挑逗那莲花灯芯中的黑色香丸。

“听闻他曾在安王府对你出言不逊,所以我便让人去了他的族地,发现此人因嫉妒弟弟的才能,便买凶杀弟,还让人扮成匪盗将他弟弟的尸体投到乱葬岗,养父母得知他的恶行后,也被他杀人灭口,后来他辗转投到安王党羽门下,蛰伏多年,方有寒门参加科举的机会。”江书砚对这种恶事早已是司空见惯,不过只因那畜生得罪了慕烟,所以对此人甚是厌恶、不屑。

慕烟挑弄莲花灯芯的簪子微顿,须臾后,将那香炉缓缓推至一旁,靠近江书砚方才停下。

“楚声倒是好解决,他亲生父亲的身世就足以让他无法步入仕途,更何况他还犯下如此重罪,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他除了吧。”慕烟随手将簪子丢在桌案上,拿起佛珠缓缓摩擦。

“那白君凛又当如何。”江书砚眼神直直盯着那香炉不移开半分。

“不能都死了,更何况白君凛是谢毓的人,留着他对你也好。”若是都死了,麻烦不就找来了。

“段扶书是王家门生,这个可以杀…。”江书砚就知慕烟不会轻易对谢毓的人出杀招,心中喟叹。

“收买考官此路暂且行不通,此次监考的官员是滕相,虽说他已然再向我们示好,但科举选拔能臣是国之大计,为防止意外,暂不可打草惊蛇。”慕烟摆手止住江书砚的未尽之言。

“那就唯有收买誊录考卷的胥使,将夹带纸条,篡改考卷的证据嫁祸给段扶书,亦或是让誊录考卷的胥使篡改他考卷的内容,主子想让他的罪名重到何种程度?。”江书砚双眸带着无辜的笑意,直直望着慕烟。

慕烟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跪坐蒲团的江书砚,“少发疯。”

“郡主,周相带人深夜造访,说有要事相见。”晚秋的声音从外间传入两人耳中。

慕烟锐利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江书砚了然,拿起桌案上的香炉,转身朝佛像靠近,打开内匣子,一道暗门出现后,他迅速闪身离开。

慕烟轻瞥一眼暗门,转身将佛堂的窗扇都用支摘棍撑开,待佛堂中的冷梅香散尽后,慕烟点燃佛香,吩咐晚秋,“带周相来此见我。”

佛堂外的晚秋听令离开后,茱萸带着两坛清酒朝佛堂疾步而来。

晚秋将周相引至佛堂门前后便止步,“周相,我家主子就在里面,不过。”晚秋轻笑一声望向周令身后戴着兜帽的黑衣男子,“我家主子的吩咐是只能您一人进去,此人无我家主人之令,不可入内。”

周令双手握于身前,不缓不慢的敲打,“那你就在此地候着,郡主召你方可入内,可听明白了。”

“是。”黑衣男子面朝门前躬身作揖,“谨遵郡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