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温宜公主 5(1 / 1)

要说皇帝为何会把那晚的梦境当真,并如此大动干戈,主要还是在于这两日皇帝察觉以往疲乏无比的身体松泛轻盈许多,精力注意力也比往日旺盛,御医每日给皇帝请平安脉时也连连称奇,探问皇帝可是吃了什么补药。

由此,皇帝愈发确信那晚的梦是真的,小金龙这会儿也投胎进了曹琴默的肚子,这才紧张着想要给曹琴默换个宫殿。

虽然启祥宫就在永寿宫隔壁,仅一宫道之隔而已,不过皇帝为了更好的同小金龙亲香,随时同小金龙亲香,还是决定将小金龙安置在养心殿后头的永寿宫里,方便以后走两步就能看到亲亲小金龙。

“皇上恕罪,奴才这就下去让人重做。”

苏培盛面上陪着笑,心中却在暗暗为甄嬛着急,可皇帝的觉得不由他左右。

皇帝不耐烦地应答,将手放在手炉上暖暖,继续提笔批折子,苏培盛识趣地默默退了下去。

午后,敬事房的徐进良过了来,“皇上,该翻牌子了。”

皇帝搁下笔,看着托盘上的牌子想了想,瓜尔佳文鸳是顶着功臣之女的名头进宫的,一直将她撂在宫里不宠幸也不是那么一回事,遂伸手将文鸳的牌子翻了过去。

徐进良见状,想着皇后太后的叮嘱,不禁为不等自己顶着风险劝哄,皇帝就翻了文鸳的牌子而窃喜,忙低头掩饰脸上的笑意,款款退下。

景仁宫里,宜修听说皇帝正在召集营造司给曹琴默修缮永寿宫,立时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万万想不到,襄嫔竟也有这般狐媚本事,这些年还真是被年世兰埋没了。”

想到皇帝这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同她商量过,诛杀年世兰的计划可能也会因此增加难度,宜修就头疼欲裂,恨恼道:“这菀嫔也真是没用,两个贱人没一个收拾得了的。”

剪秋忙宽慰道:“娘娘莫气,年世兰嚣张跋扈,这宫里恨她的人多着呢,做不过是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事罢了。”

宜修放下附在额头上的手,问:“皇上翻牌子了吗?”

剪秋道:“午后翻了,今晚是祺贵人侍寝。祺贵人貌美,想来皇上定然会喜欢她的。”

宜修眸色深沉,一息之间,数种心思快速闪灭。

“端妃的病情现在如何了?难为她被年世兰欺负了这么些年,如今年世兰犯了错,想来也能叫她送上一口气儿吧?”

朝夕相处多年,剪秋瞬间领会到宜修的意思,笑道:“自然,听说前日菀嫔同襄嫔在倚梅园赏雪,瞧温宜公主打雪仗,还曾碰着端妃呢。”

“恰好端妃为救即将摔倒的温宜公主,弄湿了衣摆,便在菀嫔的热情相邀之下去了碎玉轩更衣,俩人相谈甚欢,一坐就是近一个时辰。”

宜修挑眉笑道:“哦,是吗?这还真是投缘啊。”

泽彦午睡醒来,由秦奶娘抱到外间炕上。

曹琴默看女儿出来了,便随口道:“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小格子小伍子四人道:“是。”

泽彦忙叫停,“等等。”

闻言,四名太监停了下来。

曹琴默走到泽彦身边坐下,将泽彦揽到怀里轻声问:“怎么了温宜。”

泽彦指着小伍子道:“额娘,音袖说他被华娘娘砸到了。”

众人惊讶地看向泽彦。

小伍子忙道:“谢公主体恤,奴才不妨碍的。”

身处在后宫,泽彦不能让她独自奋斗,得告诉曹琴默她还有自己于她心贴心,因而抬手抚上曹琴默的额头,“华娘娘砸人痛痛。”

看着神情认真的泽彦,曹琴默心跳漏了一拍,心头火热得无以复加,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感动得将泽彦用力拥在怀里许久放才松开,转头看向小伍子道:“音袖,重重赏他。”

音袖应道:“是。”

小伍子惊喜地磕头道:“多谢娘娘,多谢公主。”

原还暗道今日倒霉,不仅挨了打骂,还要花钱去买上药,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下可是不用动积蓄了。

曹琴默摆摆手,音袖很快领着一众宫人退下。

曹琴默搂着泽彦,想到这两日除了规定的早晚两顿奶,其他时候泽彦更乐意吃一些饭食,便低头问:“温宜这会儿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蛋羹肉粥?”

泽彦点头,小孩子新陈代谢快,又少食多餐的,还真有点饿了,“要。”

看女儿胃口好,兴头也好,说明身体健康,曹琴默立时笑开,忙吩咐人去拿吃食。

等喂泽彦吃过加餐,放泽彦去同小宫女搭积木,曹琴默这才脱身出来,继续处理宫务。

“你是说皇帝有意让我迁到永寿宫去?”

曹琴默不敢置信地瞪着掌事太监赵荣海,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没有想到,皇上竟这般看重温宜。

音袖音芷喜笑颜开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总算是熬出头了。”

曹琴默喜了又喜,许久方压下心里沸腾的情绪,板着脸道:“好了,皇上的口谕一日没下来,事情就还没有定论,你们都给本宫紧紧皮,万不能坏了本宫的好事儿,等落实了,本宫定重重有赏。”

赵荣海音袖等人心下一凛,忙收敛了笑容,应道:“是。”

曹琴默又问赵荣海,“皇上晚上歇哪儿?”

赵荣海觑着曹琴默的脸色道:“皇上翻了祺贵人的牌子。”

曹琴默有些失落,皇帝连着来了两天,方才又听着了那般好消息,惹得她心里不禁有了些许小期待,结果转头就被泼了凉水,发胀发热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见音袖赵荣海几人的神色也都不好,不由笑道:“好了,何必失落,皇上这两天能过来,已经很给本宫和公主脸面了。那祺贵人阿玛立了大功,皇上怎么可能晾着她,不是今日就是明日。”

音袖应道:“是。”

傍晚,又是到了去景仁宫给皇后昏定的时候,泽彦请了安,才被带去里间,厅堂里曹琴默便被众后妃横眉冷对起来。

齐妃上下扫着曹琴默,讥讽道:“襄嫔,看不出来啊,你以往藏得还挺深的,竟没叫我发觉你那狐媚皇上的本事。这年答应才刚倒下,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堂内众人闻言接着掩唇轻笑,好整以暇地看曹琴默的好戏。

对此,曹琴默心里早有预料,皇帝的态度就是她的底气,张嘴就要啍回去,不过欣贵人吕盈风要更快一步,叫她抢了先。

“可不是?那祺贵人生得那般美丽娇憨,我原想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最得圣眷的该是她和菀嫔,却没想到倒是襄嫔异军突起,转眼间就成了这紫禁城里的风云人物。”

前后脚进皇帝内院,前后脚生女,可偏偏待遇天差地别,曹琴默初封就是贵人,而她就只是小小常在,作为公主生母,还要去给初进宫的新人行礼;她的淑和公主也没有温宜公主得宠;如今曹琴默都是一宫主位了,她还只是一介贵人而已。

明明她的淑和公主是皇帝实际意义上的长女;皇帝刚登基那会儿,她和年世兰一样受宠,时不时还能同年世兰别别风头;她的家世也还要更胜曹琴默一筹。

现如今,看着风头无量,气血旺盛,精神头顶好的曹琴默,吕盈风真的很难不去嫉妒,不说酸话。

曹琴默环视一圈,讥笑道:“姐妹们这话说得可真难听,什么狐媚不狐媚的,若是被皇上宠爱上几分就要被指摘狐媚的话,那当初在潜邸,年答应未入府前就一直深受皇上独宠的齐妃姐姐又算什么呢?”

吕盈风见曹琴默都懒得搭理自己,笑容一僵,心里不爽至极,可瞧着曹琴默不同前几日的强硬姿态,便又把几欲喷洒而出的酸话咽了回去

李静言却是没有吕盈风这份养气功夫的,蹭的一下站起来,等着曹琴默斥道:“襄嫔,你放肆,你说谁狐媚呢?”

宜修见曹琴默不同前几日般因失了靠山而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反而格外强硬,便知今日在口舌上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了,忙打断道:“好了,齐妃、襄嫔,后宫妃嫔当娴静文雅,万不能同方才那般说村话。”

李静言见宜修说话了,只得不情不愿地咽下心头的火气,应道:“是。”

曹琴默起身跟着应道:“是。”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

出了景仁宫,方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甄嬛看着曹琴默被大力太监抬着慢慢离开的背影,心情很是不妙。

三日,皇帝已经三日没来碎玉轩,也没宣她去养心殿伴驾了,不仅如此,皇帝还打乱了她原定的计划,叫她以后还得再费许多心思才能解决曹琴默。

偏在这时候,还要她看着仇人风光无限,真真是叫人心烦。

沈眉庄见状,亦是感叹不忿,但顾及身处之地,还是道:“嬛妹妹,我们走吧。”

甄嬛回身朝沈眉庄笑了笑,俩人携手离开。

傍晚,皇帝的工作告一段落,随便吃了点小吃垫垫肚子,便去了寿康宫给太后定省。

“子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颔首,“坐吧。”

皇帝依言落座,“今天又下雪了,皇额娘这里的炭火可还够使?”

太后笑道:“多谢皇帝挂心,宜修是个妥帖的孩子,时时帮忙盯着,一应都够使,放心吧。”

皇帝点头,“那就好,若是有什么缺了短了,尽管打发人来。”

太后应道:“好,皇帝有心了。”

顿了顿,见皇帝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怕等会儿皇帝又要稍坐坐就离开,便开口道:“哀家听底下人说,你要修缮永寿宫给襄嫔住?”

皇帝不动声色应道:“嗯。”

太后迟疑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皇帝这两日似乎格外待见襄嫔。”前几日才说好给曹琴默位份后,就不给恩宠了,怎么皇帝的态度变得这样快,难道其中另有内情?

想着后宫的紊乱,太后与皇后的关系,皇帝转了转手中的十八子,打定主意将那晚的梦境隐藏下来,道:“这两日瞧着乖巧懂事的温宜,儿子心中有了许多感慨。”

“从前,在世兰那儿,小小的温宜受了不少罪。虽然那欢宜香并不会对未长成的女子产生影响,但那木薯粉、安神汤却也是伤身体的。每每看着温宜纯洁无邪的笑容,儿子心中有愧啊!”

听着这话,太后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儿,感慨道:“这几年,确实是苦了温宜。好在,这些事都过去了,身为皇家公主,她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皇帝要是实在怜爱,便对温宜的哈哈珠子对上些心,早些备齐,至于襄嫔......”

太后皱了皱眉,“背弃旧主之风不可长,皇帝心里该拿个分寸。”

皇帝往后靠在背垫,“儿子自有分寸。”

他又何尝不知道那道理,可小金龙选择了曹琴默的肚子啊,为着小金龙,为着老天爷的美意,他不论如何也不能慢怠了曹琴默去不是?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太后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没有多劝。

皇帝瞧着太后的神情,目光渐渐凌厉起来,“皇额娘。”

太后抬头看去,对上皇帝的眼睛,心头一颤,“怎么了?”

皇帝倾身上前,目光沉沉,哑声道: “儿子如今五旬有余,登基三年,未得一子,您说,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孩子?”

太后瞳孔一震,不觉屏住了呼吸,“皇帝身强体健,想来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皇帝抿唇笑道:“是吗?说起来,儿子还真是羡慕十四弟子女成群,反观儿子就只有那么小猫三两只,上天还真是不公啊!”

太后心惊肉跳地暗吸一口气儿,僵硬笑笑,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要怎么回皇帝。

皇帝也不说话,只定定看着太后,心凉无比。

虽然不知道宫里嫔妃接二连三小产,究竟谁是罪魁祸首,但无论如何,皇后都是逃不开一个失职之罪的,且恐怕里头还有皇后的袖手旁观,推波助澜在。

现下,为了小金龙的安危,他必须插手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