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叶灼枫真情实感地发出了一声困惑。

凌允辰抿了抿唇，还是艰难道：“……反正，感觉，可能，也许，应该是什么神秘力量的声音吧。”

“啊？你的意思是你点燃了那根蜡烛之后，江神就跟你说话了？”

凌允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叶灼枫张大了嘴。然而更让他感觉到不对劲的是，剩下几个人居然对此都统一保持了缄默，似乎形成了某些不可言说的默契。

他更加惊讶：“不是，你们华夏是有什么特别的历史和习俗吗？到了年纪就要开始学习古老的东方神秘学了？”

夜念锦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呃，我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但灼枫哥哥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它就是发生了，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接受它。”

“毕竟以我和阿锦的经历来看，我和她在那场车祸之后的‘梦境’，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和这个传讯类似的东西。”唐千昱温和道，“重点是，不管这种传讯是以科学的方式还是玄学的方式，不管我们能不能解释，他们绝不是空穴来风的。我们接收到了信息这点是事实，而发出信息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定有他们的目的。我们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然后采取相应的措施。”

凌允辰点了点头：“是的，这也是我一直坚持的。的确，这些事情太难以解释了，我不敢说是什么高维力量，还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达到了我的目的，也就是把那份文件寄存在天寒寺。并且从结果来看，我的‘愿望’的确‘实现’了。它并没有受到其他势力的侵扰，让逸辰顺利拿到了。”

“但是这里的前提是你在点蜡烛的时候许了愿。你是许愿之后收到的信息，得到了回馈，并且愿望实现了。这些事情在你身上的作用机制和在阿锦和唐千昱身上的不太一样，因为他们并没有许愿这个环节，而是直接得到了传讯，并且是某种类似于预知的传讯。”叶逸辰说完，看向兄长，对方似乎有一瞬间的欲言又止。是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

双胞胎之间的默契让他瞬间领会到了这点：“不对，等等。其实你点蜡烛也没有许愿，你只是想去把那份文件寄存在那里，你没有说过类似于‘江神大人啊保佑我吧让我弟弟顺利拿到这份文件’，对吗？”

凌允辰点了点头：“对，我刚才就在奇怪，为什么你会听到跟我一样的话。如果你只是被要求去点了个蜡烛，那么你当时应该也并没有许愿才是。或者说你许愿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在蜡烛那里，而是和我一样，对着那尊江神像的。”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嗯……其实我是许了愿的，是在大殿里对那尊执剑的江神许的愿，我当时许的愿望是我们两个都能平平安安的。我是先许了愿，再去的那间屋子里点蜡烛，点蜡烛的时候，我并没有许愿，我只是把它点燃了而已。”

“这样说起来，我们两个人都许过愿，因为我在点蜡烛之前也去江神那里许了关于高考顺利的愿望。灼枫和我一起的。也就是说只有先许过愿，再去点蜡烛的人，才能听到……呃，feedback？”叶逸辰有点犹豫，“可是我并没有把蜡烛点燃啊。”

“停停停，我觉得我们现在的重点有点偏。”夜寻卿抬手打断纠结的兄弟俩，“我觉得你刚才提到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方传递信息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说他告诉你们‘两个愿望会实现的’是一种类似于回响，或者是定心丸，那么他告诉锦锦和唐千昱的信息又是为什么？”

叶灼枫这才懵懵地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你们认为，当初阿锦说的那个‘有一方势力要通过车祸给你什么’，和这个给逸辰和凌允辰传话的是同一方势力？”

几人面面相觑，都点了点头。夜念锦补充道：“我之前把关于梦境的信息和他们几个都仔细说过，但是没有告诉过灼枫哥哥你。在那场梦境开始之前，我也有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问我……‘睁开眼看看你眼前的这一切，你想改变它吗？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高位力量加上这种帮助我们的态度，我们目前遇到的也就这一位而已。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我还是偏向于他是希望通过帮助我们获取额外的信息，从而达到什么目的。至于这个目的是我们双赢，还是他另有谋划，都不好说。但至少眼下来看，他告诉锦锦和唐千昱的这些信息的确帮助到了我们，至于你们两个……愿望也不能说是没实现。”夜寻卿分析着，“再加上他的确从车祸里把锦锦保下来了，那份文件也安安稳稳地在那，所以我们姑且可以把他算作是友方。”

叶灼枫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开始跟着他们的思路分析：“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其实不是去弄清楚他的目的和手段是什么，而是他希望我们做到什么，我们能利用这些信息做到什么。毕竟生活还是要我们自己过，我们过成什么样才是最重要的。”

余下几人纷纷点头。夜寻卿梳理道：“我和阿锦的目的一定是回到夜家，查清当年的事情。夜将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我这，他到底死没死就是要打上一个问号。据我们所知，夜家除了夜将宇之外，我们那个三叔对我们的态度不算特别友好。这次回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至于遇上的那些牛鬼蛇神是敌是友，还得我们自己分辨。既然当年的事情没结束，那我们就去了结它。”

叶灼枫微微颔首：“从张寒竹断断续续给我的信息来看，我觉得他也是希望我能帮助你们查清当年的事情。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当年的清局行动到底是清谁的局，到底有多少人参加，为什么江家会和他们反目成仇，结果又为什么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唐千昱适时开口：“必须说一句，我们家当年并没有参与那次行动，但是我也知道一些额外的信息。其实当年夜叔叔失踪之前就联系了我父亲，把他们托付到了我家。寻卿在上初中之前一直都是寄宿在我们家的。他小学毕业之后，张叔叔就联系了我父亲，把他和阿锦都转学到了江西。两年之前，我和寻卿初中毕业，我父亲也让我转到了江西。”

他的目光落在夜念锦身上，温柔而深沉：“我不否认我答应这件事，其中有一些私人感情的缘故。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母亲的身体出了一些状况，我父亲说到江西会更利于休养，所以我们全家都搬了过来。”

叶逸辰和叶灼枫同时惊讶道：“还有这事？”

叶灼枫心直口快，看向夜念锦，又看了看唐千昱，“那你们不就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什么骑马来着？”

叶逸辰轻咳一声：“……是青梅竹马。”

叶灼枫点点头：“谢谢。that's what I mean.你们是青梅竹马。”

叶逸辰看向夜寻卿：“卧槽，还有这茬事儿？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

他还以为唐千昱真的是天降呢，怪不得夜寻卿对他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只是十足的警惕。

夜寻卿撇了撇嘴，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这怎么好说”“有什么好说的”之类的话。唐千昱笑了笑，说：“因为我们之间确实没有太多联系，所以夜哥不经常提起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其实也一直苦于没有契机接近你们，现在也算因祸得福。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了。”

叶逸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和叶灼枫交换了一个八卦的目光。彼此眼中都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是车祸之前就暗恋了，那更好磕了。

夜念锦被几道视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清了清嗓子：“那个，你不是说要分享更多的信息吗？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快说。”

唐千昱笑了笑：“好。我想说的是，夜叔叔当年安排了我父亲作为一个类似‘后盾’的角色，如果他自己出意外，那么至少我父亲可以保证两个孩子没事 并且将他们抚养成人。而张叔叔的角色则是‘继承人’。如果夜叔回不来，那么张叔叔会作为‘执棋者’，替他把这盘棋下完。

我父亲和张叔叔都不是当年那个组织里的人，所以相对来说更加安全，不容易被盯上。据我所知，在当年那件事情结束之后，华夏官方暂停了组织的大部分工作和行动，但是组织并没有解散。

原本的组织分成了两个帮派，以江家为首的人仍然是一个团体，但是重心放在了商业上。而以夜将宇和张寒竹为首的另一批人则成立了另外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并不是以官方情报组织的名义成立的，而是以一个独立调查组的名义成立的。具体业务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应该一直有行动。”

叶灼枫叹了口气，点点头：“对。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时不时给我一些加密文件之类的东西，但是内容很杂乱，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凌允辰一直在认真听，此刻忽然抬起头：“这个事情我想我可以说说。我好像还没有跟你们讲过，当年逸辰到底是为什么离家出走的。”

叶逸辰一愣，随即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你是……说那份文件？”

凌允辰很轻地点了点头：“嗯……不过如果提起这件事会让你不舒服的话，我就不说了。”

“没事。现在真相更重要。这么多年了，我也还是不知道当年他暴怒的原因是什么，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叶逸辰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叶灼枫有些担忧地看向他，捏了捏他的指尖。叶逸辰回握住他的手，安抚性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事情是这样的。”凌允辰清了清嗓子。“当年我们初中毕业，我从英国回来。我之前也跟你们说过，是我找上夜将宇在前，逸辰离家出走在后。但其实这两件事情之间的时间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久，可以说是前后脚。

那个暑假我刚回国，我当时并不知道凌越和逸辰的关系已经差成了那个样子，他几乎每天都被打。”

“而且是没有理由的暴打。”叶逸辰揉了揉额角，补充道。

凌允辰望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些心疼：“……然后我就想，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但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有一天，我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那个花瓶是放在我们家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古董花瓶，听说很珍贵，我爸平时都不让别人碰。好巧不巧我就把它打碎了。结果里面有一个卷起来的牛皮纸袋，我没忍住好奇打开看了——我比较谨慎，去偷了副手套看的。

里面是一份文件，不过具体内容我不能说。总之对江家很不利。你们可以理解为是他们做了坏事的证据吧。我当时吓坏了，那会儿家里没人，凌越出差，我妈一天到晚不着家，逸辰不知道是去上辅导班了还是怎么。我就把文件原件拍了下来，然后把碎片拼好了，把文件放回原位。

我们家有一个做事的婆婆，信教，对我和逸辰都很好。那天下午她看我一直心不在焉，问我怎么了。我不敢说是打碎了花瓶，跟她说是因为我担心逸辰。她跟我说，她总是会去寺庙祈福，让我也可以替逸辰试试。我就问她有哪家寺庙比较灵，她说江西的天寒寺很灵。我就趁着那天大家都不在，买了最快的车票去了一趟江西。

但那次我没去成天寒寺。那段时间那里在修缮，不对外开放，然后我就问出租车司机还有哪里可以许愿祈福，他就给我推荐了江神庙——就是长江江神的那个寺庙。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人，就是……那个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