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深吸一口气，低沉暗哑的声音略显疲惫：“具体蝶翼的传说我也不甚清楚，但曾听那老不死的说九黎族背后最大的势力是蝶翼，来自一个消失已久的神秘古族，古族圣主身负乾坤，可启时空之门，可塑不死之身。

九黎族巫蛊一脉是圣主身边的一位普通练蛊师创立，练蛊师因意外获得圣主的一滴血液，而后便蛊术造诣了的。练蛊师趁圣主闭关之际，偷了一瓶圣主炼出的血丸，用以续命。

九黎族长老们也只在古籍上看到过关于蝶翼的记载，并不清楚世间是否真的有蝶翼存在。但历任家主都知晓蝶翼是确实存在的，且他们将隐匿踪迹的蝶翼称之为九黎族的影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谁真正的见过所谓的蝶翼，九黎族历任家主便想着他们自己亲手培养出一个影子来，所以我们巫蛊一脉便承担了这一重任。

我们根据练蛊师老祖留下来的古籍秘法，一遍遍的练蛊，后来还真被我们炼制出了血丸，但比起圣主亲自炼制的相差太远，即便如此，那也能续十年二十年的命。”

说到这，阿嬷缓慢抬起头望向九黎，浑浊的眼底多了份狠戾：“若不是那个孽女，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她……都是她让我没了血丸……都是她……啊……我要杀了孽女……孽女……”

她浑浊的双目一片猩红，整个人癫狂疯魔。

九黎抬手射出一根银针，让她暴躁的情绪平复。

“跟姑姑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我生了她，我又怎会无法再炼出血丸续命，若她是个儿子我又怎会被赶出九黎族，缩在这个深谷里出不去……都是她……都是她这个孽女害的……”

“姑姑的父亲是老家主？”

“那老不死的，费尽心机得到我的血丸，妄想让我为他续命，却在我因为生产后，无法炼制出血丸就把我赶出九黎族。呵！九黎族？！自诩以天下黎民百姓安稳为己任，到头来还不是个欲壑难填的伪君子。”

阿嬷猩红又浑浊的眼眸带着恨意：“小九黎我承认我也想续命，不想死，活着多好呀，我创立九黎寨炼制各种巫蛊术，但从未伤害过外面百姓一分一毫，而你所为之效命的九黎族当真就是正义之士吗？”

她瘫靠在贵妃榻上，整个人已经有些喘息困难，沙哑低吼：“那老东西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偷着乐，孽女为他找到真正的蝶翼还是被记忆困锁的圣主，完全依附信任你这个下一任家主。”

她艰难挪动想要靠近：“小九黎……你不能让那老东西得偿所愿，我都没有续命的血丸了，凭什么他可以继续活下去……凭什么？”

九黎叹息一声：“你可知老家主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可能！”阿嬷震惊难以置信：“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了呢？我的人从未给我传回消……”

她突然顿住，片刻望向九黎：“那孽女杀了她的亲生父亲？那孽女彻底掌控了整个九黎族？不对……不对……”

阿嬷整个人茫然又疑惑：“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对续命血丸不感兴趣，每一任九黎族家主得知关于蝶翼和血丸的存在后，怎么可能不被长生不老而着迷，怎么可能不向往年轻的躯体和容颜……不可能……不……”

“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我很确信姑姑不会。所有的违背常理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包括你所谓的续命长生。你现在看看你这副鬼样子，按照年龄也不过才年过半百，但你这副模样俨然一副枯骨老人之态。”

谢九黎忘了眼悬崖峭壁上建造的九黎寨，缓缓道：“你藏在这里练蛊炼药，多年过去了，难道还不明白所谓的血丸续命是跟蛊虫息息相关的，这种邪术违背常理，与蛊虫融为一体借助蛊虫的命数维持身体的年轻化，当真是你想要的长生吗？”

阿嬷连连摇头，只有真正吃过血丸的人才会知晓血丸进入身体后经受的各种摧残折磨，想要维持年轻的躯体除了时效快到时继续服用血丸，还要每月都经受一次体内排山倒海的蛊虫蚕食。

且每个月仅有五日是保持年轻姿态，五日后就会恢复原本的身体年龄，等下个月再进行一次蛊虫蚕食，然后年轻的身体出现五日，长此以往的循环着。

她满是褶皱鸿沟的脸艰难的扭过来，想探出手却因关节被击中根本都举不起来。

只能艰难的用手指指向十安，但浑浊的双目却看向九黎：“小九黎……他可以……他是圣主……他能炼制出最为纯正的血丸……那老东西说，当年那个巫蛊师吃了圣主的血丸活了几百岁之久，从未受过蛊虫蚕食之苦，从未……”

“是老家主亲眼见的，还是你亲眼见的？你们又怎知他服用了血丸之后不曾受到蛊虫摧残？就像你自己一样，你们寨子里其他人，包括外界之人，谁又知晓你究竟有没有受过蚕食折磨？”

九黎的话让阿嬷恍然大悟。

但她依旧不愿相信，她指着十安的手指并未收回：“小九黎……你问问圣主……问问他……问血丸长生……求求你……求……”

十安一直都是挡在九黎身前背对贵妃榻的。

他对上九黎的凤眸，微微摇头。

拉起她的手，在掌心写下：世间无长生不老。

九黎自然是相信血丸续命一事乃无稽之谈，血丸与蛊虫结合乃邪术，但十安在现代的十年以及出现在这方世界的他，跟最初八岁时她见到的模样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十安也从九黎神色里知晓她心中的疑惑，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带着黑色翎羽手套的手，从她头上缓缓移动到她的眉眼上，蓝色瞳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晦神色。

无声叹息，再一次拉起她的手写下：天命。

九黎凤眸骤然一缩，十安的意思，他确实容颜不变。

但世间因果，即便天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他的代价是什么？

他为何要换取长生不老？

九黎觉的刚刚十安的那个眼神，还有他描绘她眉眼的动作跟以往不同。

难道十安的长生和代价跟她有关？

就在九黎疑惑时，十安猛然回头看向贵妃榻。

塌上的阿嬷瞬间只剩一副骨架。

十安蓝色的眸子望向里面的寨子，少顷，他回过头写下：寨子里无邪祟蛊虫。

“只是些普通的蛊虫？”黎九问。

十安点头。

九黎沉默片刻，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蓝色眸子，问：“十安，你的记忆恢复没？”

十安迟疑写下：未完全恢复。

“那意思是已经恢复一部分了？”

十安点头。

但不等九黎继续追问，他在她手掌又写下：再过三日我便能开口讲话。

九黎诧异同时也欢喜：“当真？”

十安笑着点头，又揉了揉九黎的头，从缓缓一点一点记忆清晰后，他下意识的总想揉她的头。

他知晓那是因为在异世陪她那十年，养成的习惯。

“你想三日后亲口告诉我，你为何会不老不死？”九黎看着他说。

蓝色眸子一片柔和：好多好多话想要亲口告诉你，除了天命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