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悔不当初(1 / 1)

岁岁宴安 雪笙冬至 1331 字 1天前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

闻听姜奕承的无耻要求,蔺聿珩无视君臣尊卑,昂首而立,一个字一个字地回敬道。

然而,姜奕承闻言,却笑容不减,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之态。

“表哥,自你为保昭阳姑母……而整整二十二日未曾回府……你分明已经做出了抉择。”

“你内心深处放弃了穆岁安,选择相救自己的亲生母亲……”

“简直是胡言乱语!”蔺聿珩毫不犹豫地上前半步,喝断姜奕承的话语。

“先帝丧仪,宫中规矩繁杂,夫人向来不喜,我亦不忍让夫人受累,这才未曾回府!”

“然而,每日我都会命人传信,以让夫人安心,可在府中悠闲度日。”

实则,还有另一重要原因——此番母亲所犯乃是弑君之罪,其罪当诛。

倘若最终别无他法,他总得设法将妻子与岳父大人撇除在外,以免让他们共担罪责。

这二十余日来,他度日如年,但也只能逼迫自己,暂且留于宫中……

“蔺聿珩!”姜奕承敛去笑容,霎时变成了威严赫赫的年轻帝王。

“明日卯时,朕要听到你的答案!”

“若你选择与穆岁安和离,朕即刻昭告朝臣,父皇只是与昭阳姑母略有争执之际,旧疾复发而驾崩。”

“昭阳姑母虽有罪责,但至多幽禁三年两载便可恢复自由!”

“朕可以保证,从今往后,昭阳姑母仍是尊贵的大长公主,你的郡王爵位亦不改变!”

“若你选择爱妻……那朕会将昭阳姑母刺杀父皇之人证物证公诸于世。”

“届时昭阳姑母难逃一死,你也会受到牵连,穆岁安与飞云寨亦然。”

“即便朕竭力相护,然穆将军这一身军功可就付诸流水了……”

言尽于此,姜奕承冷笑一声,重新落座于威严的龙椅之上。

“此外,皇祖母病重垂危,想来是支撑不了几日了。”他随即提醒一句。

其言下之意,莫要再将希望尽数寄托于年事已高的太后身上。

“呵呵……”蔺聿珩缓缓摇头,“承安帝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狠厉心性尤胜先帝。”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惨死,不择手段逼死年近古稀的祖母……

这桩桩件件,实乃令人不寒而栗。

“姜奕承……”蔺聿珩直呼其名,声音冷冽如冰,面色更是阴沉至极。

“夫人乃是性情中人,即便我二人被迫和离,她也不会与你有何牵扯!”

“待她知晓你的无耻行径,想必会懊悔昔日出手救你之举……”

“她不会知道的……”姜奕承面不改色地打断蔺聿珩,“表哥是个聪明人!”

“至于她是否与我有牵扯……此乃我二人之间的事情,与你这位和离的故夫毫无干系!”

“蔺聿珩……朕是皇帝……”

最后这句话,姜奕承意在提醒蔺聿珩早日看清现实,切勿再执迷不悟了。

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待皇祖母薨逝,昭阳姑母将再不复昔日嫡长公主之尊。

他的胞妹——姜玉皎,才是如今大雍最为尊贵的长公主。

眼见蔺聿珩缄默不语,姜奕承执起御案之上的茶盏,惬意地轻抿一口,似回味无穷。

“表哥,郑国公已离世,其子是个求稳之人,郑国公府将会空有爵位。”

“现下何人有能力助你们母子?难道还指望‘母后皇太后’不成?”

对于先帝的郑皇后,此时姜奕承自然不会有所动作,以免落人口舌。

毕竟郑国公不幸遇刺而亡,太后也即将寿终正寝……事情虽有巧合,但却有利于他。

他手中握有秦王的救命药引,所谓的母后皇太后,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我要亲眼……见母亲一面……”

许久之后,蔺聿珩缓缓抬头,暗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明显的颤抖。

“此乃人之常情,朕允了!”姜奕承嘴角轻扬,毫不犹豫地应道。

他知蔺聿珩已有了抉择——意料之中的抉择,亦是别无他法之选。

今日此等两难之情形,即便换作他与穆岁安,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为人子者,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赴死,而无动于衷……

申时将至,一处幽暗阴森的宫殿。

蔺聿珩缓步踏入殿内,只见数日未见的母亲,正双臂环膝,坐于地上。

其依旧身着那件染血的白衣,发髻散乱垂落,头深埋在臂弯中,令人难以看清面容。

“母亲……”

蔺聿珩拖着沉重的步伐,徐步行至母亲身前,继而缓缓蹲下身子,颤着声音轻唤一声。

闻听动静,昭阳长公主似有失神。

须臾之后,她慢慢抬起头来,露出憔悴不堪的苍白面容,还有令人心悸的空洞眼神。

许是殿内稍显昏暗,她静静凝视着眼前的男子,怔愣了好一会儿。

“母亲……”

蔺聿珩声音哽咽,双手轻颤,将瘫坐于地的母亲搀扶起来,落座于一旁的小榻之上。

“而今您尚是长公主之尊……他们怎可如此怠慢于您!”

他一边艰涩地说着,一边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将其轻披在母亲身上。

母亲向来喜洁,讲究体面,此刻不仅蓬头垢面,甚至身上都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异味。

尚且炎热的天气,这些宫人未帮母亲更衣便罢,竟连基本的洗漱都没有!

这不是软禁!分明就是打入死牢!

皇祖母病重垂危之际,终究还是低估了新帝的无耻与狠厉!

“宴安……”

终于,昭阳长公主回过神来,她哑着声音嘶吼一声,猛然扑进儿子怀中。

“是母亲愚不可及,连累了你啊!”

“我只是想去寻皇帝问个清楚,从未有过弑君之念头!可是……可是……”

“不知为何,我头脑一片空白,双手不受控制……即便我再蠢,也不会公然弑君啊!”

此时此刻,昭阳长公主紧紧攥着蔺聿珩的衣袍,语无伦次地泣声解释。

从她“无意间”听到太子的话,直至顺利进入龙涎殿……这一切皆是圈套!

“宴安,你皇祖母如何了?母后本就身体不适,如今骤然受到刺激……”

话语未尽,精神临近崩溃边缘的昭阳长公主,已然泣不成声。

见到母亲如此悲戚之态,蔺聿珩顿觉心如刀绞,却不敢再做任何隐瞒。

“母亲……事发之次日,皇祖母的病情骤然加重……已数日难以起身……”他艰难地开口。

闻言,昭阳长公主愣了一下,继而颤颤巍巍地起身,急欲往殿外奔去。

“母亲!”蔺聿珩赶忙上前拦阻。

“母亲,您先沐浴更衣,稍后儿子陪您同去寿安宫!若是皇祖母见到您此刻的样子……”

“对!母后见了会忧心的……”昭阳长公主脚步稍顿,低声呢喃。

她缓缓抬起双手,轻抚着自己那凌乱至打结的长发,不禁悲从中来,掩面呜咽出声。

她是尊贵无双的嫡长公主……但凡头脑聪慧些许,也断不会沦落至此。

如今这般境地,不仅害了自身,更牵连到无辜的母后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