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一副要将他们挫骨扬灰的凶神模样,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悲天悯人的圣君了?
只有陆玄一,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他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样吧。”吴闵笑眯眯地看着他,像一只正在引诱猎物的狐狸。
“朕,可以给你们天玄宗一个机会。”
“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吴闵伸出一根手指。
“朕也不欺负你,朕,就在这里。你,陆玄一,天玄宗宗主,大宗师强者。”
“你,来和朕,单打独斗。”
“你若赢了,”吴-闵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朕不仅告诉你神藏的全部秘密,甚至,朕可以亲自带你,再去一次万蛇山。如何?”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孙武等人差点跳了起来。
“陛下,万万不可!”
“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亲身犯险!”
与大宗师单打独斗?这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天空中的天玄宗弟子,也是一片哗然,随后,便是个个面露喜色。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在他们看来,宗主可是大宗师,是此方天地的至强者!那小皇帝虽然诡异,但终究只是宗师巅峰,两者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哪里是挑战?这分明就是白送啊!
唯有陆玄一,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死死地盯着吴闵,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
但是,没有。
对方的眼神,清澈而坦然,那份自信,不似作伪。
这是一个陷阱。
陆玄一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陷阱。
可是,这陷阱,究竟在哪里?
对方的力量,自己已经看得七七八八,虽然诡异,但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只要没有迈出那一步,在大宗师的“场”中,就不可能战胜自己。
难道……他还有更强的底牌?
或者说,他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和自己打?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陆玄一的脑海中闪过。
他看着吴闵,沉声问道:“你若输了呢?”
“朕若输了,”吴-闵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朕就死了。一个死人,还有什么输赢可言?”
这句话,说得光棍无比,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陆玄一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吴闵阳谋,堂堂正正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接,还是不接?
接,他就有可能掉进一个未知的陷m阱里。
不接,他天玄宗今天,就是灰溜溜地败了。他这个大宗师,被一个宗师巅峰的皇帝,吓得不敢应战。这个名声,他担不起!
“好。”
良久,陆玄一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朕,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身上那属于大宗师的傲气,再次升腾起来。
他相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他一步步地,朝着吴-闵走去。
每一步落下,他身上的气势,便强盛一分。天地元气,再次向他汇聚,他整个人的身影,都开始变得有些虚幻,仿佛要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天空中的天玄宗弟子,立刻驾驭着飞剑,远远地退开,将整个战场,留给了这即将交手的两人。
孙武等人,也带着三千新军,紧张地后撤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整个京城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两个对峙的身影之上。
一个,是执掌天下,身负皇道龙气与无上凶威的人间帝王。
一个,是传承千年,初步窥探天地法则的世外仙宗之主。
这一战,不仅仅决定了他们两人的生死。
更将决定,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
是皇权,继续君临天下。
还是所谓的仙道,凌驾于众生之上!
风停了。
原本在陆玄一“场”域之中呼啸盘旋的风刃,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突兀地静止在空中,然后化作最纯粹的天地元气,消散无踪。
天地间,只剩下两种极致的对峙。
一边,是陆玄一。他整个人仿佛与天地相合,身影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变幻,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大地都随之共鸣,仿佛整个京城的地脉,都在为他供给力量。这是大宗师的“势”,是借用天地之威为己用的无上手段。在他身后,青冥世界若隐若现,有仙鹤飞舞,古松挺立,一派仙家气象。
另一边,是吴闵。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龙袍无风自动。身后,一半是金龙咆哮,皇道气运镇压四方,神圣威严;一半是魔神持戈,兵主煞气血海滔天,凶戾霸道。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帝王意志下,被强行糅合成一种混沌而又独特的“域”,丝毫不让地顶住了大宗师的“场”。
城墙上,孙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旁边的张虎,这位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猛将,此刻手心里也全是冷汗。
“老孙……陛下……他这是要玩真的啊?”张虎的声音有些干涩。
孙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废话!你见过陛下什么时候玩过假的?”嘴上虽然硬气,但他心里比谁都紧张。那可是大宗师,是传说中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陛下虽然妖孽,但终究还未迈出那一步。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了,这简直是……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陛下这是在钓鱼。”影一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孙武身边,眼神死死地盯着战场中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和狂热,“用他自己做饵,钓一条……不,是钓一整片海的鱼。”
钓鱼?孙武和张虎都愣住了。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场中的陆玄一,终于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着吴闵的方向,伸出了一根手指。
“敕令·风缚。”
他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刹那间,方圆数里之内的风,仿佛都听到了君王的号令,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它们不再是无形的气流,而是在天地法则的加持下,化作了亿万道青色的、肉眼可见的丝线,铺天盖地地朝着吴闵缠绕而去。
这些风之丝线,看似轻柔,却蕴含着切割万物的锋锐。每一根,都足以轻松绞杀一名宗师!它们封锁了吴闵上下左右前后,所有的闪避空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法则囚笼。
天空中,天玄宗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和傲然之色。
“是宗主的‘言出法随’!这小皇帝死定了!”
“没错!在大宗师的‘场’里,宗主就是神!他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狂妄的凡人,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他们的鄙夷、嘲讽和幸灾乐祸,化作一道道无形的精神洪流,涌向吴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