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通死了。
他流了很多血。
密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我们三个人就坐在那里,看着他被戏命师割喉,看着他鲜血流尽,看着他从椅子上倒下去……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戏命师确认袁通死后,把尸体拖到墙角,胡乱丢进死人堆里。
用不了多久,袁通就会像那些死尸一样,变得冰冷而僵硬,然后开始散发腐臭的气息。
下一个死掉的人是谁?
会不会是我?
我恐惧到了极点。
我一直以为生命是顽强的,但在遇到戏命师后,我忽然发现,生命真的很脆弱,脆弱得就像肥皂泡,不堪触碰。
袁通死了,但我们三个还活着,游戏还要继续。
勇者游戏只能有一位赢家,还要死掉两个人,游戏才会结束。
戏命师没有为袁通的死哀悼,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再一次转动了匕首。
平滑的桌面上血迹斑斑,装饰华美的匕首就在这斑斑血迹之中开始旋转,飞快地旋转……
这一次又会指向谁呢?
是我?是我的朋友?还是云兄?
与我们两个相比,云兄一直都很冷静,就算目睹了袁通遇害的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显露出丝毫情绪波动。
我真的很佩服他,在那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
匕首越转越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是我!不要是我!’我在心中暗暗祈祷。
这不是像我会做的事,但当时我确实这样做了。
匕首停止了转动。
刀尖没有指向我,也没有指向云兄,而是指向了我的朋友。
他就坐在我的对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突然有种预感,我可能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戏命师握着沾血的匕首,走到我那位朋友身后,解开了他的哑穴,然后说道:‘我说过,勇者游戏最后的赢家通常都是懦夫,那么,你是想当勇士,还是想当懦夫呢?’
我那位朋友因为害怕,整个人颤栗不止。
我望着我的朋友,眼中不自觉流下了眼泪。
他已处在生死关头,而我就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恨戏命师,更恨我自己!
戏命师将匕首横在我朋友的脖子上,道:‘看来你也要当勇士,那么……’
我那位朋友突然大喊道:‘不,我不要当勇士,我要当懦夫!你不要杀我!你给我解开穴道,我给你磕头!’
我吃了一惊。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朋友,居然还会怕死?
他以前与人厮杀,身中数刀,险些丧命,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喊过一声疼,如今居然愿意给人下跪求饶,对方还是我们的仇人,这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我望着他,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惊讶。
他同样望着我,颤声道:‘余大哥,对不起,我还不想死。’
我虽然惊讶,但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我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来让他明白,我并不怪他。
我想,他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他冲我笑了笑,说道:‘下辈子还做兄弟。’
戏命师解开了他的穴道,但他并没有跪下,而是突然挥出一记重拳,击向戏命师的咽喉!
这是他最得意的猛虎拳,速度快,爆发力强,一拳轰出,威势骇人!
这么近的距离,若能够结实击中,戏命师必死无疑!
但他还是小瞧了戏命师。
他的拳头还未靠近,心脏就挨了一刀,只一刀,他人就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戏命师蹲下身来,确认我那位朋友已死,然后把尸体拖到墙角,胡乱丢进死人堆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我泪如泉涌,怒发冲冠,但是没有用,我那位朋友已经死了。
他死得有骨气,死得令人敬佩!
四位游戏参与者已去其二,就只剩下了我跟云兄。
勇者游戏还在继续。
最后的赢家只能有一个人。
戏命师再一次转动了匕首。
这一次,刀尖会指向谁?
我向神明祈祷:‘请让刀尖指向我!’
我不再恐惧。
朋友的鲜血洗去了我的怯懦,重铸了我的灵魂。
我已下定决心,要效仿我的朋友,要用生命来扞卫捉刀人的尊严!
匕首越转越慢。
我的鲜血已开始沸腾。
我怀着满腔悲愤,向神明呐喊:‘请让刀尖指向我!请让我用生命来扞卫捉刀人的尊严!’
匕首停止了转动。
神明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刀尖果然指向了我。
‘你是一个幸运的人,但你还能继续幸运下去吗?’
戏命师冲我笑了笑,然后伸手去抓匕首,可就在这时,云兄突然从椅子上弹起,一把抢过匕首,倏地一刀,斩向戏命师的脖子。
‘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戏命师大吃一惊。
他无暇多想,本能地仰身躲避,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凌厉的刀光一闪即逝,戏命师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细长的红线,仅刹那间,红线崩裂,鲜血如雾般喷洒而出。
‘啊!’
戏命师捂着脖子,踉跄倒退。
云兄见戏命师没有倒下,当即飞身扑上,舞动匕首,疾点狂戳,招招攻向要害。
戏命师用左手捂着脖子,仅以右手应战,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手上的功夫十分厉害,指点、掌劈、拳击、爪抓,招式繁复,变幻无穷,一时竟将云兄的攻势挡了下来。
眨眼功夫,两人已拆了数十招,谁都奈何不了谁。
戏命师伤在颈部,血流不止,无意恋战,率先向后跃开,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强行冲开了穴道,你果然有些能耐。’
云兄紧握匕首,目光凌厉,道:‘只可惜伤口太浅,没能一击毙命。’
戏命师微微冷笑,道:‘你在短时间内强行运功冲穴,必然会遭到反噬,经脉受损是小,恐怕连脏腑都会受到牵连;我虽然颈部受伤,但自身功力并未受到压制,两相比较,还是我的胜算更高一些。’
云兄笑道:‘你这家伙,明明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不自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你捉住?是不小心吗?不,我是故意的。实话告诉你,我只是一个诱饵,你把我捉来这里的同时,也暴露了自身的位置。很快,大小姐就会带人找过来,到时候把门一堵,我看你往哪里逃!’
戏命师呵呵笑道:‘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这间密室深埋地下,除了我,知道这个地方的人绝不超过一手指数,你那位女朋友就算再聪明,也休想找到这里。’
‘谁是他的女朋友,你可不要搞错了!’
一个清冷孤傲的声音自密室外响起,紧接着,那不算厚重的石门突然破碎,一个身材高挑,手持长刀的美丽身影,自混杂碎石的烟尘中大步走出。
来人身姿清绝、出尘若仙,自然就是有“武林第一美人”称号的北冥清涟。
她见云兄满身是血,有些担忧地问道:‘柳七,你没事吧?’
云兄道:‘还好。’
北冥清涟道:‘还好是有事,还是没事?’
云兄不解风情,皱眉道:‘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北冥清涟嫣然一笑,道:‘你没事就好。’
继北冥清涟之后,又陆续来了十余人,不但堵住了密室唯一的出入口,还把戏命师给围了起来。
个头不高、但派头十足的天顽老人,头顶乌云盖雪兽,从人群中挤出来,咧着嘴笑道:‘臭小子,你不是瞧不起我家招财吗,怎么样,要是没我家招财,你还有命在吗?’
招财蹲坐在天顽老人头顶,正在舔猫爪洗脸,云兄朝它竖起大拇指,道:‘看不出来,你这只大懒猫还真有些能耐,我云……柳七心服口服,回去给你买小鱼干吃。’
‘废话少说,接剑!’天顽老人将云兄的佩剑抛了过去。
云兄接剑在手,唰的一声,拔剑出鞘,道:‘戏命师,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