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他的生活圈,出入记录,权限节点,尤其是他是否在主宅南楼有过多次停留。只要能拿到任何一条能直接指向他和‘继承者出事’有关的线索,我就能动用长老会的权限对他进行内部调查。”
“……如果他就是幕后那个人呢?”池本问。
幽玄美和目光冷静如水:“那你们最好小心别被他先一步‘技术性处理’了。”
“也别太高估他。他是个技术者,不是杀手。”
“那你的意思是……”解昭文开口。
“你们可以逼他动手。”
她放下茶杯,语气轻描淡写,却像一句判决:“一个人最容易露出马脚的时机,是他被逼入绝境的时候。”
池本真一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你跟幽玄凛……真的是小时候最要好的吗?”
幽玄美和淡然一笑:“他太善良了。而善良,在这个家里,只会变成薄弱。”
她目光落向窗外,一语不发。
那一刻,她眼中的夜色,比窗外还要深。
“你们今晚好好休息。”她终于说,“明天,我会安排你们以家族特别调查组的身份,进入数据中控楼。”
“宫岛俊也......你们可以从他值班日志、系统权限调用记录、以及他接触的外围技术人员入手。”
“至于怎么查,”她语气一顿,“你们三个,擅长的手段,我都清楚。”
解昭文点头:“那我们就开工了。”
三人转身离开,踏出那间书房的瞬间,似乎也正式从“观察者”身份,转变为这场家族战争中的参与者。
门合上的一瞬间,幽玄美和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动。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茶杯的边沿,低声自语一句:
“凛,你的信号我收到了……但你应该知道,我也不能再回头。”
翌日清晨,天未大亮,三人便从幽玄宅邸后门出发,绕过本家园林,直入东侧数据中控楼。
幽玄家的中控楼形制并不宏大,外观肃穆,窗极少,墙体厚重,一层接一层的数据隔离带。
幽玄美和虽未亲自送行,但已提前将一人派到了那里。
何淮。
“你们终于来了,”他站在主控大厅门口,声音一如既往带着三分懒散,“还以为你们要先去吃份和式早餐。”
没人理他,百里玉祁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进来吧。”何淮抖了抖手中调出的访问权限文档,“我通宵把你们要查的东西都过了一遍,很可疑,你们喜欢的那种。”
解昭文停下脚步:“美和让你来跟我们一起调查?”
“这本来就是我在调查的。”何淮扬起眉,“但她的确这么吩咐了。你们进凛堂林的时候是我一直坐在电脑前。”
他们进入主控大厅。整层建筑像剖开的机械内脏,巨大的主镜像终端挂在中枢位置。
“这套镜子系统,是宫岛俊也亲手布置的。”何淮开门见山,“不是主管‘审核’,是真正动手构建底层代码的那种亲手。”
“这不合理。”解昭文皱眉,“他何必呢?”
“正常逻辑里是不合理,”何淮低头操作终端,“但你们看看这段代码提交记录——这是他三个月前连续六次夜班里的修改日志,压根没有他人协作,连备份都是单人加密。”
百里玉祁:“他是故意避免旁人介入。”
何淮一指大屏幕:“可问题来了。就在几位落地日本的当天,宫岛俊也夜班后就再没出现过。他留了一封‘远程测试申请’,系统批准了,但那封申请信......”
他顿了顿,“是假邮件,用的是旧版域名,签名认证失效。”
“他失踪了?”池本沉声。
“对。”何淮点点头,“不仅人找不到,他绑定的三张银行卡里,有一张最近两天突然有了活动,境外转账,金额不大但走得很巧妙。”
解昭文:“去哪家公司?”
“名义上是家倒闭了的安防公司。查了下,是去年十二月注销的壳子。”
那家公司名义上早在去年十二月就已注销,但在何淮调出的资金流转记录里,它依旧活得像条水面下的蛇,偶尔翻个身,却永远不露头。
他们很快锁定了它曾用过的营业地址:横滨港区一栋已经空置的写字楼。
电梯口的感应灯仍然会亮,三楼的玻璃门背后却一片空无。
办公室内所有设备已清空,只余一排排散架的铁皮柜。
角落里落着灰,门口的门牌上还有未撤下的名字:相马敬三。
“查到了。”何淮蹲下,从碎纸篓里捞出一张模糊账单残页,“这人最近三个月,水电缴费地址固定在横滨北区的一个民宅。”
四人当即驱车赶去。
一路无话。
他们在傍晚时分抵达那个街区。天边正泛出病态的昏黄,风吹过小巷尽头的风铃,清脆得像是谁笑了一声。
房子是标准的独栋老屋,白墙红瓦,矮篱笆边种着一排干枯的紫苏。看上去干净整洁,但窗帘拉得极死。
解昭文敲门,无人应答。
百里玉祁试了试门把:“锁着。”
“我来。”何淮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老旧的铜片钥匙,一边拨弄,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这栋房子名义上是租的,但登记房主是相马敬三他弟弟……一个在五年前车祸中死掉的人。”
门开了。
一股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并不腐臭,但像是有人刚离开不久,水汽还没散尽。
屋内干净到反常,桌椅一尘不染,像是被人刻意打理过。
鞋柜里只有一双男士拖鞋,浴室里牙刷、毛巾、剃须刀应有尽有,全都是新的,标签都没撕。
......
时间已近午夜,老式挂钟指向十一点五十。
屋内一片沉默,灯光柔和到近乎温吞。
大门的门锁“咔哒”一声响。
四人谁也没动。
下一秒,门开了。
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略显疲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低头换鞋,手里还提着便利店袋子,一边小声嘟囔:“真是倒霉,倒霉透了……老子……”
话没说完,他抬起头。
目光扫过客厅,看到沙发上四个人整齐坐着。
解昭文笑着抬手:“欢迎回家。”
相马敬三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