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半夜对着镜子梳头(1 / 1)

在百里玉祁的协助下,两人很快来到三楼楼梯口。

解昭文突然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神情一凝。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百里玉祁的手臂,示意他停下。

百里玉祁眉头微挑,没有出声,只是侧过头认真听了听。

很轻,很细。

断断续续,有点飘,有点远。

是歌声,一个女声在唱歌。

不是录音的那种干净音色,而是像从喉咙里哼出来的,带着不稳定的气息和若有若无的情绪波动。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哄孩子,音调忽高忽低,旋律模糊不清,辨不出是词还是音。

百里玉祁垂眸扫了一眼解昭文,她站得笔直,像猎犬一样立在那儿,全神贯注地侧耳分辨声源。

显然,她比他更早一步捕捉到了异样。

“听见了?”她低声问。

“嗯。”百里玉祁点头,“刚才你提醒我之前我还真没察觉。”

解昭文轻轻吸了口气。

三楼走廊昏暗,灯没有全亮,木质地板吸音极强,再加上房门全都紧闭,歌声变得飘忽不定。

“不知道是哪个房间。”她皱眉。

“分头行动。”百里玉祁说。

“好。”她点头。

百里玉祁松开她,把她轻轻放回地面。

走廊的尽头挂着一盏半旧的纸罩灯,灯罩微黄,映出走廊两侧一扇扇风格一致的木拉门。

门缝很小,但足够让某些声音在木纹之间流窜。

两人动作轻得像夜里的风,各自朝走廊两端散开。

解昭文走得很慢,每靠近一扇门就侧耳贴近,静静聆听。

她感官敏锐,再加上体内魇的缘故,对那种细微的频率尤其敏感。

某些门后没有声响,某些门则隐约传出木头轻响、风铃晃动,甚至某种极其微小的窸窣声。

歌声始终存在,但每次靠近都像从另一个方向飘来。

走廊尽头,百里玉祁停在一扇门前,蹙起眉。

这道门比其他门旧一些,门把有点脱漆,锁眼呈现出一种长时间未使用的钝色。

他把耳朵贴上去,眉头缓缓皱起。

这次,声音是从门后传来的,清晰得多。

一个女人,正在唱歌,但断句极奇怪,每个尾音都像在嘴里咽了一半,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着喉咙唱出来的。

他正准备推门,忽然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

是解昭文。

她也锁定了这间房。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百里玉祁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握住门把,缓缓拧动。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两人透过门缝向里看去,幽玄幸子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嘴里轻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可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个女人还坐在轮椅上,根本无法出声。

她背对着两人,身影静默诡异。解昭文大胆地望向镜子,镜中映出幽玄幸子的正面。

她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极大,神情麻木。嘴唇一张一合,乌黑的长发被她一点点拢到胸前,动作机械、迟缓,仿佛卡在某种死循环里。

身穿白色睡裙,黑发披散到腰,在幽暗的环境中,竟透出几分像极了女鬼的瘆人气息。

解昭文和百里玉祁无声地看着,不发一言。

下一秒,镜前的身影倏然一顿。

解昭文心头骤然一跳,下意识盯住镜面。

那双泛红、狰狞的眼睛,“刷”的一下对上了她的视线。

解昭文猛地后撤半步,后背贴上百里玉祁的身体,手指不自觉攥紧。

门缝被她的动作带得轻轻一晃。

百里玉祁眼神一沉,立刻伸手扶住门板,稳住轻响,另一只手已经缓缓探向腰侧。

房间里静了。

像是被什么按下了暂停键,歌声戛然而止,连头发梳动的细碎声也一并消失。

两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道缝隙。

镜前的身影没有动。

但镜子里,那双眼睛依旧牢牢地对着门口,像是透过层层阻隔,直接咬住了他们的位置。

镜面忽然泛起一道极浅的波纹,像是湖面被风吹过,起了一圈极轻的涟漪。

解昭文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个不慎叫出声来。

百里玉祁几乎是瞬间出手,毫不犹豫地将她捞起,转身撤离,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

下楼时,解昭文还被他扛在肩上,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那扇犹如黑洞般的门缝里,仿佛有什么动了一下。

她瞳孔一缩。

门缝里,恍惚间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指节僵硬,皮肤像纸一样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下一秒,他们拐入楼梯转角,三楼的光景倏然从视线中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那一夜,解昭文几乎睁眼到天明。

从三楼回来后,她和百里玉祁一起回到了二楼。

对方先去池本真一的房间看了一眼。

池本睡得歪七扭八,鼾声如雷,睡得香极了。

确认他确实无事之后,百里玉祁才转身走进了解昭文的房间。就像之前在长寿村那样,他坐在榻榻米上,背靠着墙,低声说:“睡吧,我在这儿看着。”

他语气平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但解昭文只是摇了摇头。

“回你自己房间吧,我没事。”她语气平静,目光坚定,“我能自保。淑芬给的双刃,已经很熟了。”

她不需要他像对待一朵易折的花那样小心照拂,她不是。

百里玉祁看着她,沉默片刻,黑暗中眼神难以看清,仿佛透过夜色打量着她整个人。

几秒后,他忽然低笑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他点头,起身前仍不忘叮嘱:“但别勉强自己,有事就喊。我就在隔壁,听得到。”

门关上,夜再度沉静下来。

解昭文抱着双刃躺在榻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没有丝毫睡意,像一根拉满的弓弦,紧绷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直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晨光微曦,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夜的沉寂。

她终于微微松了口气,神经缓缓放松。

怀里抱着双刃,她合上了眼,在疲惫中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