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之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有几个学识不错的,我怕他们在老家给埋没了,便送到京中,安排进临江书院读书了。”
“舅舅是为了林家百年基业着想,自然是好的,”陆青鸢笑道,“对了,我家二郎与您府上的林云舟关系不错,二郎说林云舟此次必定能入榜,我这算是提前庆贺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俗话说,君子如玉,这块玉,是我特意给云舟挑的。”
林衡之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原本他将林家的几位子侄接入府中,钱氏和林承霄都不同意,他还是一意孤行了。
如今陆青鸢听这般说,倒让他觉得亲切起来。
林衡之虽然知道陆青鸢与妹妹、侄女的关系不好,但看看人家身为侯夫人,这气量确实不同。
陆青鸢见林衡之的笑容变得真诚了些,便继续说道:“我知道咱们两家之前有些误会,不过都是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怎么能当真呢?如今解试已考完,想必林府又有几位才学过人的子弟准备明年的春闱了。”
林衡之谦逊道:“哎,我那亲生的儿子读书不行,只能指望这些子侄争口气,免得让我父亲在九泉之下骂我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林大人不必忧心,”陆青鸢像是想到什么,又道,“对了,舅舅,我听闻林大人还有几位子侄无意从文,倒是有意进入军中。可惜侯爷这半个月出门办事去了,等他回来,我与他说说,估摸着霍家军开年后正准备招新兵呢。”
林衡之大喜:“那可太好了!”
两人相聊甚欢,陆青鸢见天色渐晚,想着书院的孩子们也该放学了,便道:“舅舅,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陆青鸢前脚刚出门,林承霄便吊儿郎当地骑着马回了家。
过了一会儿,林府的马车载着几位年纪相仿的少年归来。
林承霄走进花厅,瞧见桌上的礼品,以为是给自己的。
他对文房四宝书画什么的都没有兴趣,唯独看到那块玉,觉得还不错,伸手便去拿:“哟,这玉的成色还真不错!”
他说着就要把玉往自己腰上挂。
林衡之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心中恼火,一把夺回美玉,抬脚踢了林承霄一脚:“孽障!这里的东西没一样是给你的。”
几位林家子侄进了门,恭恭敬敬地给林衡之请安问好。
林衡之缓和了脸色,向他们招招手,将礼品分给他们。
而那块玉,给了林云舟。
林承霄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将礼品全都送给了他的那些堂兄堂弟,而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气得他扭头就走。
回府的马车上,松烟突然瞪大双眼,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夫人这是想挑起林承霄和他那几位堂兄堂弟的矛盾!”
陆青鸢赞许地点点头。
松烟又不解道:“可这与我们要查的事有何关联?”
“凡事讲究空穴来风,不论我父亲和贤王是否真在暗中操作科举舞弊,我们的目的就是让此事有迹可循,且要传得满城皆知。”
松烟若有所思,追问道:“那我们还需做些什么?”
陆青鸢吩咐道:“这几日,你安排厨娘多做些孩子们爱吃的糕点。每日下午派人去临江书院,让孩子们给同窗们分一分,云旸和林云舟那孩子关系好,定会给他分点。嫌隙,都是从点滴小事积累的,以林承霄那火爆性子,迟早会爆发。”
夜风掀起马车帘子,陆青鸢望向窗外,正巧路过袁府,那一片素白尤为突出,她问道:“袁二姑娘,是明日出殡吧?”
松烟点头:“是,早上袁家管事就送来了帖子。”
“那明日派人去临江书院给四个孩子都请个假,咱们都去送送。”
…………
次日,袁今歌的葬礼很低调。
作为族谱中未嫁之女,一切皆按规矩操办。
袁术将事务打点得井井有条,短短几日,他仿佛褪去青涩,脸颊冒出青色胡茬,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
袁夫人由袁老将军搀扶着,强撑着完成了全程。
待宾客散去,陆青鸢瞅准时机,走向稍作休息的袁术。
“嫂嫂。”袁术规规矩矩行礼。
陆青鸢先是问道:“尚华宫那边可有进展?”
提起这个,袁术语气中透着些许冷厉,他冷哼一声:“七十二道刑罚还没走完,就有人招了,是太后的人。陛下也已知晓,但暂时动不得她。不过,我迟早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陆青鸢也不绕弯子了:“嫂嫂这次,是有一事相求。”
袁术拱手:“嫂嫂对我袁家有大恩,但说无妨。”
“我想请你三日后的晚上,邀皇帝微服私访渡枫楼。”
陆青鸢说完,袁术不禁皱眉。
虽知自己相邀陛下或会应允,却出于皇城司指挥使职责,他还是谨慎道:“安全起见,嫂嫂需告知我具体计划。”
陆青鸢没有丝毫隐瞒,将后续打算和盘托出。
从袁家出来,陆青鸢又马不停蹄赶往渡枫楼。
此时夜幕降临,渡枫楼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她一现身大堂,就有人匆忙跑上三楼禀报薛广白。
陆青鸢被小二请进三楼包厢,一进门,薛广白便调笑道:“你近日频繁找我,若不是你已嫁人,我怕是要误会你倾心于我了。”
陆青鸢挑眉回怼:“薛老板走南闯北,还会缺爱慕之人?”
她一边点了几道爱吃的菜,一边说明来意:“我这次来,是想三日后,在渡枫楼办一场诗会,而且要办的声势浩大。”
薛广白“唰”地一下展开折扇,轻轻摇晃:“小事一桩!不过是办个诗会,你且放宽心,一切交给我。定能让京城的书生们趋之若鹜,把这渡枫楼挤得水泄不通。”
听着陆青鸢说届时还需准备一间私密上房招待贵人,他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毕竟能被陆青鸢称作贵人的,十有八九与皇族有关。
他思忖了一下,应道:“放心,保准安排妥当。”
见薛广白事事应承,陆青鸢倒觉得有些过于顺利了,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无奈:“怎么,我提的每件事你都应下?也不仔细问问我究竟要做什么?”
薛广白洒脱地摇摇头:“无需多问,你说怎么办,我照做便是。”
陆青鸢半开玩笑地威胁他:“那薛老板就不怕我把你的家业都给赔了?”
薛广白闻言哈哈大笑,折扇轻点桌面:“我名下产业遍布各地,若你真有本事让我赔得血本无归,那倒叫人佩服!”
陆青鸢忍不住调侃:“果然是财大气粗的薛老板,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烧饼掉在地上,还要捡起来拍拍灰接着吃的小泥鳅了。”
待正事谈完,薛广白状似随意地开口:“镇北侯是出公差去了?”
陆青鸢点点头,她见面前的小黄鱼炸得香,夹了一条送入口中。
“那你何时与他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