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你(1 / 1)

众人皆是惊讶。

摄政王邬沉,可是最不爱凑这些热闹的了。

每每盛京城的宴席,几乎他都推了去。

而今日不过是一个洗尘宴,他居然来了。

有男子走了进来。

邬沉一袭青冥锦绣梨花袍,有金龙盘旋在衣角。

男子腰间挂着块黑龙雪鸠佩,一身矜贵和惹眼的容貌相衬。

惹了席间一众年轻女眷脸红。

比起她们,夫人们便显得恭敬许多。

年轻的女子还未成家,对邬沉的尊敬难免带了不少爱慕。

但夫人们已为人妻,久处深宅,知道的远比她们多。

于是也就明白,眼前人能坐上当朝第一位摄政王,手段是不可估量的。

她们惧怕躲避都来不及,更别提什么爱慕了。

现在邬沉倒没工夫去管其他人的心思。

他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

最终停留在坐着的祁逢身上。

建善寺他在楼上远远见过祁逢一次,却没和她打过照面。

如今亲眼看见了,他倒是觉得有点新奇。

祁逢的长相倒显得很单纯,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

邬沉眉峰轻挑。

就是这么个姑娘,能把祁家乡庄给烧了?

祁逢还没注意到邬沉的目光。

她在看邬沉手上的扳指。

贵族人家常常佩戴扳指作为权力象征。

邬沉的扳指是羊脂玉,而且一看就知成色很好,想来延兴帝都没有这般上乘的玉作佩饰。

邬沉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祁逢回过神来,对上邬沉的一双凤眼。

眼底尽是讥嘲。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刚刚动的手脚?

刚刚乐容说的不错,祁逢确实绊了她。

祁逢今日穿了云头履,鞋首絮以棕草使其高翘翻卷。

她往里面插了一根折了的绣花针。

刚才她与乐容挨得近,在衣裙遮盖下,她轻踢了一下乐容。

针扎上去,虽说不致人受伤,身子踉跄一下却是可以的。

祁逢收回目光,拿起茶杯掩饰般喝了口茶。

邬沉已然走到祁独玉面前。

他身量很高,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语气淡淡:

“听闻今日是丞相千金的洗尘宴,本王不请自来,不知是否叨扰?”

祁独玉扬起笑意:

“王爷屈尊前来,微臣自是欢喜,何来叨扰一说?”

邬沉被祁独玉请着入了上座。

洗尘宴终于在几连好戏落幕后真正开始。

禾知夏在一刻钟后回了正厅。

二房倒是完全不见踪影,许是羞愤难当,不愿回席。

待酒过三巡,宾客们吃得也算尽兴。

今日的洗尘宴是借着赏菊宴的名头办的,等宾客们用完了饭,禾知夏带着他们一同去往前院赏菊。

祁独玉和祁礼赶来的时候已经告了假,现在便也一起去前院。

祁老夫人敲打完禾知夏便回了佩玉堂,祁逢借着送药的由头,没有跟着去赏菊。

等她从佩玉堂出来,周围一片安静。

宾客们基本都在前院赏菊,便是有意闲逛的,也不会闯到后院来。

祁逢不乐意去前院凑热闹,准备走回鸣秋苑歇息。

鸣秋苑离这还有些距离,祁逢便兀自走着。

她走得很慢,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眉头微皱。

身后有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祁大小姐在想什么?”

“猜本王有没有看穿你的把戏?”

祁逢惊愕转身。

撞上和她站得极近的邬沉。

青年负手站在她身前,她闻见了男人身上的奇楠沉香。

两人挨得过近,祁逢甚至能瞧见他衣领上绣着的云纹。

算上这次,祁逢一共就和邬沉见了两次面。

每一次,她都觉得很危险。

尤其是对上青年的眼睛。

凤眼的凌厉又染上帝王家的气息,方才与他对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被他看穿。

祁逢不免产生种错觉。

自己像是一只猎物,自以为逃出生天。

殊不知一切都在猎人的掌握之中,就等着她跳入下一个陷阱。

祁逢登时往后退了一步,和邬沉拉开距离。

竟是有了劫后余生的松快。

祁逢捏着衣裙的手无意识收紧,面上努力保持平和,却是瓢了嘴:

“邬政王说笑了。”

祁逢说得太快,等反应过来却是来不及。

眼前的青年在听见邬政王三个字明显有一瞬怔愣。

祁逢暗道不好,飞快地道:

“臣女刚才口误,还请殿下见谅。”

很明显邬沉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话里没什么情绪:

“旁人要么称呼本王为邬王爷,要么为摄政王。”

“祁大小姐这个称呼,是在讽刺本王能力不当,才称为邬政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负手靠近面前的祁逢。

方才拉开的安全距离再次被打破。

男人的身影覆上女孩子的影子。

祁逢的个子在同龄中也算高,如今站在邬沉面前,只是微微过了肩膀。

祁逢只知理亏,仰头看他,试着解释:

“臣女只是口误,自殿下摄政以来,百姓安乐,边疆无恙,殿下自然十分英明。”

“臣女不敢冒犯殿下,还望殿下大度,饶了臣女这一次。”

邬沉没有说话,只是弯了点腰,几乎要同祁逢迎面贴上。

祁逢甚至能清晰看见他眼下一寸的小痣。

她垂下头,不敢再跟他对视,努力解释道:

“臣女刚刚回京,还有许多礼仪没有学会,无意冒犯了殿下。”

“请殿下原谅。”

其实祁逢心里一点底儿没有。

她从没想过会和邬沉打上交道。

她只觉此人太过危险,而且外人说其狠戾阴鸷。

祁逢真的有些害怕,总不能一回京就得罪了这位爷。

邬沉适时偏了头,在她耳旁轻笑:

“本王原以为祁大小姐胆子很大,毕竟连皇室的瑞安都敢算计。”

“没想到却是很怕孤?”

他果然知道了。

祁逢依旧垂着头,却没有顺着邬沉的话应:

“殿下记错了。”

“冒犯瑞安公主的不是臣女,是家中没有管教好的奴婢。”

少女很聪明,即使被人看穿,但现在是一定不能认的。

她倒不觉得邬沉会将真相告诉瑞安。

一是他们本就不对付。

二是,若邬沉有这个心,那现在便也不会以此来揶揄她了。

左不过怕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了去。

想到男人的后半句话,祁逢打了个官腔:

“臣女自然是惧怕殿下的。”

她扯出一抹笑:

“毕竟,盛京城里人人都尊敬、畏怕殿下。”

邬沉闻言勾起唇角,话说得很慢:

“本王看你倒是谁都不怕。”

“毕竟,祁大小姐连火都敢放。”

祁逢骤然抬眼。

邬沉已经站起身来,如今正和祁逢对视着。

对上狐狸眼的惊诧,此刻鸣凤眼里满是讥嘲。

祁逢艰难地开口:

“所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