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蹙着眉头，在云枫胳膊上摸索了一阵，找到青筋后，做了简单的消毒就将那管针剂悉数推进他的血管里。

云枫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平静了几分，但额头上的冷汗还是有增无减，呼吸也很微弱，阿怜把了下脉，神色严峻起来，贴着云枫的耳朵，小声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吗？你不要跟着我去治疗？你这次伤得挺重的，要是慕凌不来，凭我现在身边的东西，根本救不了你……换句话说，你被慕玄澈那拳震得内脏破损，旧伤复发了，我觉得，还是带你去医院比较妥当吧……”

云枫神色一直都很怔忡，听见阿怜这么说，也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阿怜咬牙道：“你要等他过来？你相信他对你……你怎么这么傻呀！”

云枫没有说话，看样子又近乎昏迷了，阿怜只能拿了块手帕，小心地擦去他嘴角溢出的点点血迹，叹了口气道：“那没办法了，我得先走了。我不能被那些人发现……阿枫，咱们后会有期吧。”

也不知道云枫有没有听见，阿怜毅然决然地起身，飞快地向门外走去，身影消失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黏稠且灼热，化为了有形的实体，将云枫整个都裹缚其中。

黏稠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氧气，每一口呼吸都变得困难。

云枫的额头沁出汗水，指尖无意识地痉挛着，紧紧抓住被单，几乎攥出水来。

他整个身子都呈现一种虚脱的状态，脉搏也时快时慢，由于缺氧，脸颊泛出不正常的嫣红，头脑也仿佛被一团又一团的胶水裹缚，浸没在一大片黏稠的沼泽中，难以自拔，思维无法运转，各种恐怖的意象纷涌而来，狠狠地攫住了他战栗的心脏。

他的身心都被恐惧与崩溃笼罩，每一个细胞都在绝望地颤抖，挣扎，仿佛陷入泥潭的小动物，拼命伸手想抓住身边一切能触及的物事，可是徒劳的挣扎迎来的只是越来越浓重的冰冷的窒息感。

云枫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脑海中的意识更加昏昏沉沉，他忍不住想撬开自己的脑壳，往里面灌一瓢清水，洗净那些混乱滞涩的黏稠感，让自己混沌的思维重归一片清明。

云枫濒死地抽搐了几下，就彻底不能呼吸了，全身心所有细胞和器官都陷入了窒息的境地，缺氧的感觉令他心跳先是缓慢，随即剧烈地狂跳了几下，就很快进入不断缓慢的节奏，渐趋停止。

甚至有几下，心脏都不再跳动，云枫只隐约感觉到死神的如蛇一般的身躯已经缠绕住了自己的脖颈，他不再有力气挣扎，手指尖都懒得动一动，濒死之际，他忽然有个想法——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好像倒也不错。最起码，这样艰难困苦的人生，他不用再拼命努力试图活着了，也不用努力活成个正常人的样子。

自己，真的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