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深渊(1 / 1)

霍秀秀坠入深渊的瞬间,黑洞深处传来诡异的青铜铃音。

凶物贪婪吞噬青铜托架,却引发妖光反噬。

当锁链如活蛇般刺入凶物鳞甲,它竟成为唤醒祭坛的活体祭品。

深渊底部,巨大青铜莲台缓缓升起,霍秀秀站在莲心,周身缠绕妖异血纹。

她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映出两朵摇曳的青铜莲花。

那声源自无底深渊的铃响,如同冥府深处敲响的丧钟,带着冰封灵魂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混乱的战场。

“叮铃……叮铃铃……”

声音并非虚幻的震荡,而是化作实质的冰冷涟漪,以黑洞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空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冰湖,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青铜锈蚀色泽的诡异波纹。波纹扫过之处,一切风狂都陷入短暂的凝滞。

吴邪腿上那些如同毒蛇般死死缠绕、正将他拖向地狱之口的青铜枝桠,在波纹掠过的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命。枝桠表面狰狞扭曲的幽绿光芒“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仿佛燃尽的枯枝,瞬间褪去所有光泽,变得灰败、僵硬、死气沉沉。那股勒入骨髓、冰冷蚀骨的拖拽之力,也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呃!”吴邪只觉双腿一松,尖锐的剧痛被一种失重般的麻木取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福是祸,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掌在地面狠狠一撑,指甲瞬间翻卷撕裂,他爆发出喉咙里挤出的低吼,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顾一切地向侧面翻滚!

“轰——!!!”

几乎就在他滚离原地的同一刹那!凶物那如同青铜山峦般庞大的身躯,裹挟着腥臭的飓风,狂暴无比地碾过!布满暗青鳞片、如同攻城巨锤般的沉重前肢狠狠踏落!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花岗岩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碎裂、爆开!无数尖锐的碎石如同致命的霰弹,呼啸着向四周激射!

“噗噗噗!”几块边缘锋利的碎石擦着吴邪翻滚的身体飞过,轻易撕裂了他的外套和手臂、脸颊的皮肤,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和蜿蜒的血痕。他狼狈地滚出几米,撞在一堆翻倒的桌椅残骸上,才勉强停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裂开来,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尘土味道,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凶物的目标并非这渺小的蝼蚁。它浑浊的竖瞳里燃烧着贪婪到极致的凶光,死死锁定着那个跌落在地、兀自嗡鸣震颤、散发着妖异幽绿光焰的青铜托架!那光芒对它而言,既是致命的威胁,更是源自血脉深处无法抗拒的、蕴含着无上力量的诱惑!它要将这力量的源头彻底吞噬、占有!

布满粘液和倒刺的巨口张开到一个恐怖的角度,腥臭的口涎如同瀑布般垂落,喉咙深处发出震耳欲聋、充满占有欲的贪婪嘶吼!巨大的头颅猛地一低,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朝着那团幽绿光焰狠狠噬咬而下!

巨口阴影笼罩托架的瞬间——

“嗡——!!!”

被霍秀秀滚烫鲜血彻底激活的青铜托架,仿佛感受到了黑洞深处那同源铃声的疯狂催动,更被凶物这贪婪的亵渎彻底激怒!托架中心凹槽内,那些被鲜血浸透、早已失去光泽的暗绿色宝石,猛地亮起!如同沉睡万年的凶兽睁开了眼睛!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狂暴百倍的幽绿光柱,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从托架内部爆发出来!

那已不再是光焰,而是毁灭的洪流!

“吼——?!”

凶物那势在必得、充满贪婪的嘶吼,瞬间被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惊骇所取代!它的巨口刚刚触及那爆发的幽绿光柱边缘,就如同咬中了烧红的烙铁和万载寒冰的结合体!

“嗤啦——!!!”

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滚烫生铁被强行摁进冰水里的恐怖声响骤然爆发!凶物巨口边缘接触光柱的鳞甲,瞬间被侵蚀、溶解!暗青色的坚硬鳞片在那妖异的幽绿光芒下,如同烈日下的薄雪,迅速消融、碳化、崩解!露出下方同样被急速腐蚀、冒着浓烈青烟的血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皮肉焦糊与古老青铜锈蚀的恶臭冲天而起!

“嗷——!!!”凶物发出了开战以来最为凄厉、也最为恐惧的惨嚎!剧痛让它庞大的身躯疯狂地痉挛、抽搐,本能地想要后退逃离。

然而,晚了!

就在幽绿光柱爆发、凶物被灼伤惨嚎的同一刹那!

“咻!咻咻咻——!!!”

黑洞边缘,那些原本因铃声扫过而暂时陷入死寂、如同灰败枯枝般散落的青铜枝桠,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电流!它们猛地从地面弹射而起!数十、上百条!比之前攻击解雨臣和吴邪时更加粗壮、更加狰狞!表面瞬间覆盖上刺目的幽绿纹路,如同活化的毒龙巨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疯狂地攒射向正在痛苦挣扎的凶物!

目标明确——它那庞大身躯上相对薄弱的关节、鳞甲缝隙,以及刚刚被光柱灼伤、血肉模糊的口腔内部!

“噗噗噗噗——!!!”

密集得令人心胆俱裂的穿刺声如同骤雨般响起!坚韧的暗青鳞甲,在那些被幽绿光芒加持、变得无坚不摧的青铜枝桠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枝桠如同烧红的钢钎刺入黄油,轻易地撕裂鳞片,狠狠扎进凶物虬结的肌肉深处!更有数条最为刁钻灵活的枝桠,如同毒蛇般钻入了它因剧痛而大张的巨口,深深刺入它相对柔软的口腔、喉咙甚至更深!

“呃……吼……”凶物那凄厉的惨嚎瞬间被扼住,变成了沉闷、痛苦、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呜咽。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如同被无形的巨钉狠狠钉在了原地!剧烈的疼痛让它疯狂地想要甩动、挣扎,但那些深深刺入它血肉、甚至骨缝的青铜枝桠,不仅带来了恐怖的物理伤害,更如同贪婪的吸血管道!

肉眼可见地,一股股粘稠、暗红、带着强大生命气息的凶物血液,正顺着那些刺入它体内的青铜枝桠,被疯狂地抽吸、导引!血液沿着枝桠表面急速流淌,如同无数条猩红的溪流,汇聚向黑洞深处!幽绿的光芒在枝桠内明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凶物体内血液被更快地抽走!它那原本充满爆炸性力量、如同青铜浇筑般的庞大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下去!暗青的鳞甲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松弛,浑浊的竖瞳急速涣散,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它那源自洪荒血脉的恐怖力量和磅礴生命力,此刻正被那些青铜枝桠贪婪地吮吸,成为滋养黑洞深处某个未知存在的养料!

这头曾让众人陷入绝境的凶物,竟在短短几息之间,被硬生生地钉成了祭坛上活生生的、哀嚎的祭品!

“我滴个乖乖……”王胖子刚险险避开一条抽来的枝桠,被那幽绿光柱的爆发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凶物被无数枝桠刺穿、吸血的恐怖景象,浑身肥肉都在哆嗦,手里的青铜托架也因凶物被钉住、吸食而暂时停止了疯狂的震颤和牵引,但那核心宝石散发的幽光却更加深沉、更加妖异。

“咳咳……”另一边,被震飞砸在断柱上的张起灵,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和右肋传来的剧痛(骨头错位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他冰冷的眼眸锐利如刀,瞬间扫过全场。看到吴邪暂时脱离枝桠拖拽,正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虽然狼狈但暂无致命伤;解雨臣倒在不远处,左肩伤口血流如注,脸色灰败,眼神却死死盯着黑洞,带着极度的焦虑和某种冰冷的分析;而那头最大的威胁——凶物,此刻正被青铜枝桠钉在原地,成为活祭品,发出垂死的哀鸣。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那爆发出毁灭光柱、此刻光芒稍敛但依旧妖异无比的青铜托架,以及那个吞噬了霍秀秀、此刻正疯狂吸食凶物血液的黑洞。铃铛声并未消失,反而在凶物的哀嚎声中,变得更加低沉、更加具有穿透力,仿佛某种献祭仪式的伴奏。

张起灵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全身叫嚣的伤痛。左手猛地在地面一拍,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般弹起!动作依旧迅捷,但细看之下,右臂的动作明显迟滞僵硬,显然是右肋的伤势严重影响了发力。

他没有冲向黑洞,也没有理会那成为祭品的凶物,而是身形疾闪,几步便跨越了狼藉的地面,鬼魅般出现在刚刚撑起上半身的吴邪身边。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吴邪的后衣领。

“走!”张起灵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吴邪混乱的意识里。

他抓住吴邪,没有丝毫停顿,借着前冲的惯性,猛地发力将吴邪向后拖拽!目标直指远离黑洞、靠近宴会厅入口相对开阔的区域。那里碎石和障碍物较少,也是距离那扇被凶物撞开的门洞最近的地方。

吴邪被拽得一个踉跄,几乎双脚离地,但他瞬间明白了张起灵的意图——远离那诡异的黑洞和正在进行的恐怖献祭!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拼命迈开双腿跟上张起灵的速度。

“小哥!小花、胖子!”吴邪在疾奔中断续地嘶喊,声音被迎面刮来的、带着血腥和腐朽气息的风呛得变形。他回头望去,解雨臣依旧倒在那里,左肩的伤口触目惊心,而王胖子正抱着那托架,惊魂未定地看着被吸食的凶物。

“管好自己!”张起灵头也不回,声音冷硬如冰。他拖着吴邪,速度不减,每一步落下都牵扯着右肋的剧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锐利依旧,扫视着前方可能出现的任何阻碍。

“花爷!”王胖子也反应了过来,看着张起灵拖着吴邪后撤,他肥胖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他不再看那正在被吸食的凶物,也顾不上那安静下来却依旧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青铜托架了,只想离那个鬼地方越远越好。他连滚带爬地冲向解雨臣倒下的位置。

“花爷!撑住!咱得撤了!”王胖子冲到解雨臣身边,看着对方左肩那恐怖的贯穿伤和被诡异力量侵蚀后泛着不祥青灰色的伤口边缘,头皮发麻。他伸出粗壮的胳膊,试图去搀扶解雨臣。

解雨臣的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鬓角,左半边身体因为那诡异的侵蚀力量而麻木冰冷。但剧痛和失血并未摧毁他的意志,反而让他的眼神更加锐利清醒。他强忍着眩晕,在王胖子的搀扶下挣扎着想要站起,目光却死死锁住那个吞噬了霍秀秀、此刻正通过青铜枝桠疯狂吸食凶物血液的黑洞。

“不对……”解雨臣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他盯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铃声…在引导…在利用她的血…还有这凶物的命…秀秀她娘…恐怕…”

他的话被黑洞深处陡然加剧的异变硬生生打断!

“轰隆隆隆——!!!”

一阵远比之前地面裂开时更加沉闷、更加宏大的巨响,如同沉睡地底的远古巨兽彻底苏醒,发出震彻灵魂的咆哮,猛地从黑洞最深处传来!整个宴会厅的地面、墙壁、穹顶都在疯狂震动!头顶不断有更大块的碎石和装饰物簌簌落下!

伴随着这恐怖的轰鸣,黑洞边缘那些犬牙交错的岩石断面,猛地向四周再次撕裂、扩张!更多的、更加粗壮的青铜枝桠如同狂舞的魔龙,带着新生的、更加刺目的幽绿光芒,从翻涌的黑暗深处暴射而出!它们不再攻击任何人,而是彼此疯狂地虬结、缠绕、编织!

一个庞大无比的、由无数活体般青铜枝桠构筑的基座,正以一种超越想象的速度,从无底深渊中冉冉升起!基座之上,幽光汇聚,勾勒出一个巨大而清晰的轮廓——那赫然是一朵正在缓缓绽放的、巨大无比的青铜莲花!

莲台!

每一片花瓣都由无数流淌着幽绿光芒的青铜枝桠精密盘绕而成,边缘锋利如刀,带着古老而邪异的美感。莲台的中心,花蕊的位置,并非空荡,而是矗立着一个更加复杂、布满玄奥符文的青铜柱状物,顶端似乎承托着什么,被浓稠的幽绿光芒包裹,看不真切。

而在这缓缓升起、散发出无尽威压与不祥的妖异青铜莲台正中心——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月白色的旗袍早已被鲜血浸透,染成刺目的暗红,紧贴在她纤细的身躯上。腰侧的伤口依旧狰狞,但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封住,不再流血。正是霍秀秀!

她低垂着头,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容。露出的脖颈和手臂上,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而在这苍白的底色之上,无数道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游走的暗红色纹路,正从她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如同某种寄生的藤蔓,又像是古老而邪恶的咒印,爬满了她裸露的肌肤,一直蔓延到脖颈,甚至向着脸颊延伸!那些血纹闪烁着微弱的、不祥的红光,与她身下巨大莲台散发的幽绿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妖异图景。

更令人心悸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那不再是属于霍秀秀的、哪怕带着恐惧和绝望的鲜活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沉重的、仿佛沉淀了万载时光的阴森死气!浓烈得化不开的檀香混合着古老血腥的味道,以她为中心,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扩散,瞬间压过了凶物血液的腥臭,充斥着整个空间,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秀…秀秀?”吴邪被张起灵拖拽着,脚步踉跄,却忍不住回头望去,看到那莲台中心的血色身影,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痛楚。

王胖子搀扶着解雨臣,两人也僵在了原地,望着那莲台中心的身影,脸色惨白。王胖子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解雨臣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左肩伤口的剧痛和冰冷侵蚀仿佛都被这眼前的景象冻结了。他死死盯着霍秀秀身上那些蠕动的血纹和那冲天的死气,牙关紧咬,下颌的线条绷得像石头一样硬。他之前的预感,成了最恐怖的现实!

就在这时——

莲台中心的霍秀秀,那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散乱的长发向两侧滑落,露出了她的脸。

那张曾经清丽、此刻却毫无血色的脸上,同样爬满了妖异的暗红血纹,如同戴上了一副诡异的面具。而最令人灵魂冻结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曾经清澈、带着倔强和恐惧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开着。

瞳孔深处,赫然倒映着两朵摇曳的、完全由幽绿色光芒构成的青铜莲花!莲花在她死寂的眼眸深处无声地旋转、燃烧,散发出冰冷而妖异的光辉!

那不是霍秀秀的眼神!

那是来自深渊的凝视!

“叮——!”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锐、更加凄厉、仿佛能直接刺穿耳膜和灵魂的青铜铃音,猛地从那巨大的莲台核心爆发出来!不再是之前的沉闷摩擦,而是化作一道有形的、肉眼可见的、扭曲着空气的青铜色音波巨环!

“嗡——!!!”

音波巨环以莲台为中心,带着毁灭一切的无形锋刃,瞬间横扫整个宴会厅!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地面坚硬的岩石被犁开深深的沟壑!那些散落在地的、之前被铃音定住的青铜枝桠残骸,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废铁,在音波扫过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扭曲、崩解、化为齑粉!

死亡之环,悍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