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笙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仿佛这样的代价对于她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
白雨听到这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反倒是轻笑了一声，充满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好……不过不是我救…是你……”
那沙哑沉闷的声音如同恶鬼的低语，柳慕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与一只恶魔在做交易，不过她也没得选了不是吗？
随后，白雨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柳慕笙的眼前，用锋利的指尖抵住自己食指的指腹，而后用力一划。
上面一块细小的鳞片碎裂，连带着下方的皮肤被一同划破，她的鲜血宛若妖冶鬼魅的猩红毒药，一点点涌现出来。
“喝吧……”
柳慕笙看着那即将滴落在自己身上的鲜血，也没有更多的犹豫，双手抓住她那满是鳞片的手，将嘴凑了上去，用力地吮吸起那属于恶魔的鲜血。
腥甜的血液入喉，柳慕笙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好像忽然燥热了起来，体内的能量在一点点变异，膨胀，身体好像也发生了些许异样的变化。
不过她没有停下，还在不停地吮吸着白雨的鲜血，因为她感觉不够，那种力量还不够。
白雨则是很清楚地能够看到，柳慕笙原本双臂之上的青绿色荆棘纹路正在一点点变为血色，发尾末端的青绿色也变为了红色，而后她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竟是睁开了一只只血色的眼眸，看样子很是恐怖。
白雨发现她好像能够感知到柳慕笙身上的这些眼睛，甚至可以连通视线，她的整个人在白雨的视线中都是一览无余。
还可以清晰感知柳慕笙整个人的身体状况，并且加以操控，她就像是成为了自己的眷属一般。
虽然白雨知道自己的血有很奇异的特性，当初她给安司竹都喂过不少，可也没有像是这样的效果，看样子是进化之后再融合权柄所带来的变化了。
现在看来，白雨的血可以让人变得更强，但吞下她的鲜血，也就相当于选择成为了她的眷属，代价就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所掌握，彻底臣服于她。
不仅如此，当白雨看到柳慕笙缓缓从轮椅之上站起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意外。
片刻，柳慕笙终是松开了手，将白雨的手放下，而后她身下的轮椅也变换成法器的模样，悬浮在她的手中。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她的衣物，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那单薄的身躯也因此显得更加消瘦，使其看上去更为狼狈了些。
可在这漆黑的雨夜之中，一双猩红色的赤色竖瞳缓缓睁开，随着一阵刺眼的血色光芒闪过，无数极其粗壮扭曲的血色藤蔓从地下探出。
向着那些血肉怪物疯狂席卷，将其凶残地撕碎，而后吞没，原本已然招架不住的一众幸存者们见此都是愣在了原地。
那些扭曲的血色藤蔓动作无比迅速，发动的攻击也是精准无比，没有误伤任何一个人，若是有人能够看清楚的话，还可以发现那些藤蔓之上似乎还生长着一只只血色的竖瞳和长满锋利牙齿的大嘴，十分诡异恐怖。
伴随着血肉被撕扯的声音，以及那些怪物惨烈的嚎叫声，一个个血肉怪物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它们全部都被那些诡异的粗壮藤蔓吃掉了，甚至有几根藤蔓都因此变得更加鲜红妖冶，上面的眼睛与大嘴又多了一些。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梦境之地的入口也不再涌出怪物的时候，整个杨水镇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在这时候出声，只有雨水不断打落在地面的声音，所有人都怔怔地看向那不远处那正在不断喘息着，身上的眼睛还随之一开一合的柳慕笙。
那是他们的领袖，她的腿和眼睛似乎好了…可也…变得诡异了……
柳慕笙因为不知多久没有站立过了，她几乎快要忘记走路的感觉，再加之刚刚她几乎消耗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此时竟是刚想要迈出一步就险些跌倒在地。
而对面那些被她拯救的人并没有一个上前来想要查看她的情况，唯一有动作的夏荫却是被身后还背着柳龙的木柯给拉住了。
他无声地对着夏荫摇了摇头，犹豫再三，她终是没有踏步上前，眼神也变得有些闪躲起来，不敢去直视前面的柳慕笙。
白雨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模样，撑着一把伞站在柳慕笙背后的雨幕之中，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她想要知道柳慕笙接下来会做出什么选择。
现在在场上最像怪物的仅剩下她一人，白雨自然是不能和她抢风头。
她恶劣的性子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人类的趋利避害总是那么有趣，当昔日一直带领着他们活下去的领袖变为了不人不鬼的怪物，那些人类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柳慕笙稍稍适应了一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看清楚了那些她一直保护着的，当做家人来守护的人。
只是他们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犹豫，恐惧，以及心虚，几乎没有人敢正视她。
柳慕笙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臂上长出了诡异的眼睛，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垂落的发丝鲜红无比，就像是一只染血女妖。
她身上那些眼睛还在一开一合，与之对视上，从中透露出的浓浓嘲讽意味让她感觉脑子好像有一瞬间的宕机。
不过柳慕笙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体上停留太多的视线，她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在雨中微笑的白雨。
而后她便转过头来看向那趴在木柯背上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柳龙。
那是她最牵挂的亲人，他绝对不能有事……
柳慕笙迈开有些生疏的步子，向着前方的众人一步步走去，雨越下越大，可地面上留下的血水始终都没有办法被冲刷干净。
她的视线被水雾糊满，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前方众人的轮廓，然后卖力地想要走过去。
白雨在这时候则是发现那些还活着的幸存者竟有些畏惧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甚，这么久她终于是又遇见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柳慕笙一直模糊地注视着柳龙的位置，不肯停下脚步，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他死了吗？
“小龙……”
柳慕笙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还没有被祂夺走双眼和双腿的时候。
他们没有父母，从小相依为命，柳龙那时候还只有小小一点，不到自己的胸口，出去玩总是被那些小孩欺负，自己会去教训他们。
“小家伙别怕，姐姐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她打工赚钱，供小家伙读书，一直到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一直以来，他都很听话懂事，就是性子冷淡了些，也只有对自己的时候会温和许多。
她可喜欢小家伙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崇拜的感觉了，那会让她很有成就感，熬过了那么多苦日子，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惜后来自己忽然失去了视力和行走能力，不过好在小家伙也长大了，有了自理能力，甚至都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了，这也让她后来的生活没有那么绝望。
同时，她也庆幸，神明是在小家伙可以自我独立之后才夺走她眼中的世界。
只是…她再也看不见小家伙那种崇拜的眼神了，真是遗憾呢……
后来啊，末世来临的时候，她也曾劝过柳龙扔掉自己这个累赘，反正都是废人一个，他没有继续保护自己的必要，他成为了能力者，一个人可以更好的活下去。
当时她还没有觉醒能力，柳龙没有扔下她，现在自己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死掉呢？
柳慕笙的步伐蹒跚，脸上却是挂着微笑，她又能看见了，她想要再看到小家伙对自己露出那种崇拜的表情，想要看到他再跟在自己后面喊“姐姐姐姐”的样子。
“小家伙…姐姐说过的…要保护你一辈子啊……”
众人发觉柳慕笙越走越近，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神情紧张肃穆，仿佛只要她有任何异动他们就会出手杀死这个威胁。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柳慕笙身上那股恐怖的血气，散发出的气场让众人无不胆寒，好像这平时温和淡雅的领袖已经变成了什么洪水猛兽。
可是他们未曾想过，他们到现在手上用的武器还是柳慕笙给他们制作的，甚至有许多人都已经死过一次，都是被她给救回来的。
只可惜柳慕笙此时的眼中唯有柳龙，她血色的双眸之中闪烁着红芒，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状况。
夏荫见柳慕笙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走来，心中不免有些慌乱，竟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眼神更加闪躲了。
木柯自然是感受到了来自柳慕笙的威压，那几乎压得他快要喘不上气来，甚至连双腿都在止不住打颤，完全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心中的恐惧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他竟是直接扔下了柳龙朝着一旁躲去。
而柳慕笙原本还带着几分微笑的表情却是在这一瞬变化了，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了几分，表情显得有些震惊，而后抬起手召唤出血色的藤蔓将柳龙稳稳接住。
但不止于此，下一秒木柯身上的木制武器突生异变，将他一下子牢牢地束缚起来，而后又是一根血色藤蔓从地下钻出，猛然刺穿了他的身躯。
——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