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外交试探(1 / 1)

赵括腰间悬着狼髀石,步伐沉稳地走过市桥。抬眼望去,往日冷冷清清的驿站,此刻却热闹得如同集市,一辆辆装饰得极为奢华的马车密密麻麻地停在那儿。车辕上雕刻的图腾各不相同,分别属于燕、魏、齐三国,在这黯淡的天色下,隐隐散发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更夫老周在晨巡时,神色慌张地凑到赵括身旁,压低声音,透着几分焦急说道:“大人,昨夜南城门查验出三车空酒坛,怪就怪在,那车辙印一路延伸,竟直直指向中山国方向。” 赵括听闻,眼神瞬间一凛,心中暗自思忖,这看似寻常的空酒坛,背后怕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燕国使者率先登门。此人身着绣有玄鸟纹的锦袍,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气派,手中那玉笏板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恰似一把暗藏锋芒的利刃。“听闻马服邑推行‘胡汉双籍制’,我王愿以辽东盐池为筹码,换取通商之权。” 使者说话时,眼睛却如同被磁石牢牢吸引,死死盯着赵括身后墙上挂着的马服邑布防图,眼角余光更是像极了细密的蛛丝,时不时偷偷扫过案头的竹简。赵括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拿起茶勺,轻轻搅动着碗中的茶汤,看着浮起的茶叶在漩涡中缓缓打着转,像是在沉思。片刻后,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燕国若真心想通商,不如先把易水渡口的铁链解开如何?” 此话一出,使者端茶的手猛地一颤,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茶汤在盏中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恰似他此刻慌乱不堪的内心。

魏国的试探则巧妙地隐藏在 “学术交流” 之中。五名身着儒服的文士,怀揣着《法经》抄本,依次走进营帐求见赵括。为首的老者面容清瘦,眼神深邃,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精明。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竹简上的刻痕,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赵地新律与李悝之法多有不同,不知将军更看重‘重刑’,还是‘利民’?” 说话间,随行的年轻书生佯装不经意地靠近赵括的案几,翻开兵书批注。当看到 “胡骑可用” 四字时,他像是见了鬼魅一般,手中的笔尖猛地一颤,在羊皮纸上洇出一大团墨渍。赵括见状,不动声色地将断云剑横放在案几上,剑身寒光闪烁,清晰地倒映出书生骤然变得苍白的脸。赵括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魏国安邑的铁匠,是不是也在琢磨胡人的锻造术呢?” 书生一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齐国的手段最为隐蔽。一支打着 “商贸考察” 旗号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载着二十匹临淄名驹驶入马服邑。为首的商贾满脸堆笑,热情地献上镶金马鞍,就在这时,马鞍夹层里的密信不小心滑落出来,上面用隐语写着 “探虚实,结人心”。赵括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地将密信塞进袖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若无其事地指着马厩里匈奴匠人改良的马镫,说道:“齐人向来擅长经商,可愿入股这新式马具的生意?” 商贾一听,瞳孔猛地一缩,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渗出冷汗,心中暗自叫苦,这赵括果然不好对付。

匈奴王庭的使者则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直爽。头戴鹰羽冠的骑士身姿矫健,气势汹汹地将一张染血的狼皮 “哗啦” 一声扔在议事厅。“河西草原出现秦人的斥候,我王问赵将军,是否要联手猎狼?” 狼皮上的箭矢刻着秦军特有的三棱箭头,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青芒,透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赵括面不改色,拿起匕首,轻轻挑开狼皮,露出里面暗藏的地图,上面详细标注着马服邑周边的山川隘口。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骑士说道:“回去告诉贵王,马服邑的猎场,只欢迎带着诚意来的猎手。” 骑士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抱拳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最让人头疼的当属中山国的 “联姻邀约”。老国王的幼子身着华丽的服饰,带着十车玉器,满脸笑意地提出愿娶赵括的族妹为妻。少年一边把玩着玉珏,一边看似天真无邪地问道:“听说赵将军的飞骑营里,有不少匈奴勇士?” 赵括将斟满的酒盏推向少年,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令尊当年在柏人城,是不是也像这样打听敌军虚实?” 少年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玉珏险些从指间滑落,他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随着各方使者频繁往来,马服邑的茶楼酒肆逐渐成了情报交换的秘密场所。西域商人用香醇的葡萄美酒,巧妙地从一些贪杯的士兵口中,套出赵军布防图的碎片;韩地的说客在醉意中,使出浑身解数,打听胡汉通婚的细则。更夫老周在巡查时,偶然发现有人在城墙根用特殊符号传递消息,那些符号与三年前魏军奸细留下的标记如出一辙。老周心中一惊,赶忙将此事上报给赵括。

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中军帐上。赵括在帐内,缓缓展开密探送来的帛书。帛书上用朱砂标注着邻国的异动:燕国在易水增兵,营帐连绵不绝;魏国在少梁修筑堡垒,夯土声日夜不停;齐国商船频繁出入渤海湾,船帆如林。赵括看着这些信息,眉头紧锁,将帛书凑近烛火,看着字迹在火焰中慢慢蜷曲,就好像那些邻国的阴谋在眼前一点点暴露。突然,他想起蔺相如临终前说的话:“邦交如棋局,落子无悔却步步惊心。” 如今,这棋局愈发复杂,自己该如何落子,才能守住马服邑,乃至赵国的未来?

当赵国使者带着赵王 “谨守边境” 的诏书抵达时,马服邑的城门正迎来一支特殊的商队。车队领头的老者白发苍苍,车辕上雕刻着若隐若现的秦国旗帜。老者献上西域进贡的夜光杯,杯底刻着 “愿结百年之好”。赵括转动酒杯,看着杯中晃动的光影,仿佛在探寻老者的内心。他开口问道:“秦使远道而来,可曾听闻马服邑的‘胡汉共治’?” 老者抚须大笑,笑声在风雨中回荡,可仔细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深夜,赵括独自一人登上城楼。暴雨如注,无情地冲刷着城墙,远处的烽火台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宛如风中摇曳的残烛。他摩挲着狼髀石,思绪万千,回想起白天各国使者的种种试探,心中满是忧虑。突然,南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亲卫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般匆匆赶来,呈上一封密信。赵括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韩魏密会,商议夹击马服邑。” 他望着雨幕中影影绰绰的群山,心中五味杂陈,将信笺揉成一团。而此时的邯郸王宫,赵王坐在书房内,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将各地密报重重地摔在案上,朱砂批注的 “赵括尾大不掉” 几个字,在烛光下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