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大街最偏僻的一个小胡同里面,有家宝乐客栈,郭光召经店小二指明,便直接奔入其后院。
原来女扮男装的杜诗仙就住在这里,此时她正在灯下缝着一件衣服,自郭光召打入左府之后,这些天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一次面,怕心上人有什么闪失,所以她一天到晚都心神不定,忐忑不安。白天她也不少次站在左府门口偷看,可左府庭院深深,不由让她想起两句诗句: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突然,一个破天荒的想法闯入脑海,使她一阵激动……
突然手指一痛,那小针竟然在她手指上乱扎一下,鲜血随即一滴滴的冒出来。
门轻轻开啦,郭光召突然而入,杜诗仙不由惊喜万分,放下手中的针线,发呆般的望着心上之人。
灯光之下,看着杜诗仙那红馥馥半含娇羞的脸,郭光召的心跳开始加快:“这些日子….日子,你好吧!”
杜诗仙嫣然笑着,一边轻轻的问。“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郭光召这才向前迈步。
杜诗仙点点头,含羞又道:“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你不怕他们怀疑你吗?”
郭光召已经走到杜诗仙身边:“抽了个空,今晚我就不走啦!”
杜诗仙的脸更红:“你……你就不怕他们怀疑?”
“不怕,就怕你不肯留我。”
“有什么话就直来直去的说吧,别绕弯啦。”杜诗仙已经看出他的心事儿。
郭光召把那个烧饼递给杜诗仙,又把那瓶胭脂放到杜诗仙的桌子上,口中道:“吃吧,这个热的。味道不错的,我经常吃。还有这个胭脂,我看不错,是杭州那边出的,你用着肯定好。”
杜诗仙把那烧饼放在桌子上的一个杯子之上:“我现在不饿,你那里生活的好吗?”
“生活的好呀,你想,在那种地方,扔的饭菜都比外边的好。”
“这个胭脂我带的有,你这个多少钱。”
郭光召憨人一笑:“不贵,你只管用,过一段在给你买更好的。”
杜诗仙低头道:“我看你的薪水也就买两瓶这个,以后不要再买,仔细一点,这个我不缺,从家里出来,爹给我了好几十两碎银还没用那,你走的时候带点吧,好做人事儿用。”
郭光召一阵的尴尬,在做待诏锦衣卫的时候,薪水少的可怜,又无外快可捞,也就够他们零花什么的,加上他好恩施舍,身上的银两总是拘束不够,这次南京之旅,曹护卫虽然给的盘缠不少,可是一路消费,再加上买药看病,基本花完。
在进入左府之时,曹戬每人给他二十两的碎银,可惜,郭光召还是没有把握好,施舍街头无辜者已经一多半,剩下的在左府又花在那些小护卫的身上。
“你怎么啦?”杜诗仙看着郭光召的脸色。
郭光召思索一阵,叹口气,这才把自己在左府的所见所闻细说一遍,最后他才有提到打擂应亲之事儿。讲完之后,他抓住杜诗仙的手道:“左小姐也是善良贤惠之人,这么做我亦是万般无奈,所以……”
说到这里,他看见杜诗仙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不觉后悔万分,又道:“诗仙,你千万莫要多心。”然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继续说道:”皇天在上,我郭光召若有负情之意,变心之思,当受万箭穿心……”
话至此,杜诗仙已捂住他的嘴:”谁要你发誓的。”
郭光召心中又暗中叫愧:“希望你能理解我。”
杜诗仙露出笑脸:“你自作多情,你看这件衣服如何?\"
郭光召复起身拿起那件尚未缝好的衣服,比着试试,口中道:“你看呢?\"
杜诗仙仔细地看看:“行。以后天越来越冷,你要注意身体。”
郭光召深情地望着杜诗仙,也明白她那话外之意:“我自然会注意的。”说完,他又将那衣服放到床上:“以后你也要注意安全,我….我得走啦!\"
“你..你没别的事儿吗?”杜诗仙含情脉脉地问。
“没有,就是来给你说说这个事儿,祈求你的谅解。我不忍心看她们的将来,更不忍心她……”
“我已经知道,不要再说,只是不知道她脾气如何?”
“放心,二小姐亦是宽厚之人。”郭光召说着再度深深的看着杜诗仙,留恋不舍但又无可奈何。两个人四目相对,郭光召的心忽然一阵狂跳,一股股冲动难以遏制,这是他以前在杜诗仙面前从没有过的现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一同长大,他一直视她为自己的好妹妹,自从出了杜氏武馆到一尘大师那里学艺之后,他们之间的情感也发生变化,两个人似乎再也没有那么多的话,行动上也拘束呆板起来。
他们相视许久,此刻的时间在他们脑海停止流动,热血在沸腾,他们亦感到太阳穴紧绷绷的——
“我.……我该走啦!”郭光召最终压制住自己的感情,毅然转身,大步而去!
后边,杜诗仙紧跟几步,一手扶着门框,终于没有说出一句话,眼望着心上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她的眼里才流出颗颗泪珠!
郭光召回到左府,此时,左府到处一片灯火阑珊,天正戌时,护卫们开始巡夜。他忽然又想到了姚廉,这小子如果是曹将军派来的,那苦海这条线,看来应该是断了。
走到姚廉的门口,他伸手叩门,只听姚廉在问:“谁?\"郭光召应声推门,尔后大步入内。
屋内,一股药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他的屋子里比着郭光召的房间要简陋多了,只有一桌一椅子,一床一个破柜子,凌乱的衣服到处都是。
姚廉还没入睡,正做着床头,右手臂已被包扎起来,昏暗的灯光之下,他面色发黑,双眼闪烁着狡黠的神色。“天涯明月——”
“兰亭紫烟。”郭光召立刻对上暗语。
“你好些了吗?”郭光召走上前。
姚廉一脸怒气,盯着郭光召:“你几乎坏我们的大事儿!\"
“这……请你原谅,我会向曹护卫解释的,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计划?”
郭光召一边说一边径自在姚廉身边坐下来。
“为一个女人,你就断送我们的整盘计划。”
“我已经让过你!”
“你就不应该上擂台!”
郭光召很无语,也不想解释情况,他绕开话题继续道:“曹护卫还说什么?\"
姚廉沉思一阵,慢慢的道:”你这几天进展如何?能找到左道荣都跟什么人来往吗?还有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郭光召接道:“左道荣的书房可能另有机关,但可能是个连环机关,一时找不到他的暗室,更无从下手打开。\"
“你有没有注意脚下,估计那机关就在下边,不过好像有两个机关同时启动,才能打开那个暗室,这两个机关肯定相距不远。”
“我明白 了,是体重,可能只有跟左道荣体重一样的人才能打开机关。”郭光召沉思一下又道:”今天江苏四大名捕来找大公子,是为杵大人的案子而来,说那几个人就隐匿在户部大臣丁大人的府内,此事颇为蹊跷,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牵连。就等过几天等抓到那几个人就知道了。我总觉得杵大人,解大人跟左大人和丁大人他们之间有说不清的关系。”
“他们分明就是丁大人手下,派去刺杀杵大人,就是怕杵大人查到周大人跟左大人的密谋证据。丁大人跟左大人很明显就是一丘之貉。杵大人被刺之后,皇上才派铁大人继任江苏巡抚的。听说铁大人也遭遇过刺杀,只是他防范甚严,刺客才没得手。”
郭光召这才恍悟过来,为何丁大人一直威逼左大人儿女亲家一事儿,若果没有这层关系,恐怕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丁公子的。
姚廉继续说道:“曹护卫的意思,让你迅速查清左府的行动计划和时间,在武选之前收网,这几天我伤好之后,就得回宫一趟。”他说着一边换了个姿势,一边取下脖子上的一块玉佩,爱不释手的摸索着。
郭光召点头道:“听说东厂张公公,亦是跟左大人一丘之貉?”
“他们早在曹护卫的监视之下,听说西山游猎,就是皇上设下的一个游戏,这个游戏最终让他肯定了这几个公公之间的关系,详细情况可能也只有曹护卫所知。”
姚廉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喝两口:“听说你还有几个弟兄,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连这个他都知道,听到这里,郭光召暗暗点头,他微微一笑道:“欧阳六弟和叶八弟现在有别的重要事儿,肖三弟现在下落不明。”
“哦。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凶险。”姚廉将玉佩重新挂在贴胸内衣处,眼睛直直的望着郭光召:“这次他们两个任务艰险,听说你们弟兄之中有个内奸,恐怕就只在他们两人之间.…..\"
郭光召的心里霎时间就如同塞了一团棉花,脑海里立刻想起来钟孝林,但他并不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