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裂之火 上(1 / 1)

如丝如缕的秋雨,将远山近林都染上了层次分明的色彩,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雨水过后,小路变得泥泞不堪。每一步行走都带着些许沉重,却也伴随着被雨水滋润的大地气息。

为摆脱意外,他们按照曹护的嘱咐,兵分两路。郭光召带着肖平,钟孝林,段飞向西绕行。

连绵不断的雨点落到屋檐上,顺着房梁直流下来,仿佛是擎天一柱,远远望来,又像是一条条白色的绸条。

渐渐地,这大雨又变成小雨,顺着房梁流下来的绸条也换成一粒粒珍珠。

他们不得不趁着雨停的间隙赶路……

看看天色已晚,他们却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泥泞小路上。

远远的看见一座破庙,他们毫不犹豫的打马过去。

几匹马早已力乏,再加上道路泥泞,脚步也逐渐的慢了许多。

这庙早已烟火中断,一副破败之象。走入院内,但见荒草满地,一片狼藉,唯有院子中那几棵大树高干挺拔,枝繁叶茂。

远处几个厢房的门窗在秋风的吹动下无节奏的开关着,发出吱吱响声,大院的一侧是个草棚,尚有些干草,他们拴好马,随即向那中间大殿走去。

“让我先来!”段飞放下缰绳,一连几个箭步,超过郭光召和肖平,领头进入那大殿之中,大伙正不知其意,忽听一阵哗哗之声,几十只鸟雀忽然飞起。

段飞早有准备,一扬手,一把钢珠激射而出!

随着响声。

十几只鸟雀翩然坠地,剩余的瞬间便自窗口飞的无踪无影。

“早看见有鸟入内,我猜里面不少的,你们先来,岂不误了我们的一顿美餐。”段飞哈哈笑着说。老四段飞是南方人,自幼随母来到中原,嫁给一个员外做妾,又生一子,得员外宠,这段飞便再没好日子,好在他们家的护院的院工对他不错,还教他武功,随着年龄的长大,那院工又给他介绍一个师傅,他便独自一人离家而去,反正那个家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到那里后,他苦苦的哀求,终于打动名震陕甘,镰走豫北,外号收麦子的老侠客乔德文,自此段飞的武功也开始突飞猛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郭光召嬉笑道:“不食肉,不杀生,汝能做到否?”

钟萧林一边摘下斗笠一边笑道:“不食肉,皆因肉太少,不杀生,皆因不苦恼,阿弥陀佛.”

黄发鹰眼的肖平跟着说道:“这些鸟雀就是太小,不过好歹也比咱们带的干粮好吃。”

他们将马匹拴在一旁破旧的马厩内,说说笑笑再次来到那大殿中。

举目抬头看,但见宽敞的大殿上供着玉皇大帝及司风,司雨,司雷,司电诸神,由于长时间无人光顾,这些泥胎塑像已朱砂风化,胭脂脱落,有的四肢不全,面目全非。

供桌上只有厚厚的一层灰尘和那群鸟的粪便,更有老鼠留下的足迹,大殿的一侧有一堆灰烬,里面还有草铺,不难想象不久前也有路人在此留宿。

他们将雨披,斗笠及行李放在一个草铺上,开始忙活起来。钟孝林在后殿找来了破床,破门窗,肖平在偏殿找来破苇席,他们用斧子和腰刀将破门窗劈开,升起火来。

段飞用自己的镰刀割些湿漉漉的青草,又配上屋子里的一些干草料放到那几匹马前,还好,他们带的有喂马的精料,相信它们也不会饿着。

这座庙还不小,郭光召在一个偏殿里还找来几根粗木棍。

天暗下来,他们将那些鸟雀经过简单的加工,又将它们排在腰刀之上,撒上干盐,不多时,阵阵的肉香气儿便飘出殿去。

郭光召一边整理地铺,一边关心的说道:“他们几个不知道现在如何?”

肖平一边添柴一边应道: “放心吧,他们坐船,路道也近,比咱们快许多,这吃住方面更不用说,总不会像我们这样打野味吃吧。”

狮口阔鼻的钟萧林收拾着斗笠说道:“感觉他们的危险性会更多,毕竟他们走水路更招人耳目,这两天我们这里越安全,他们那里就越危险,那久安客栈里的刺客我想已经跟着他们了。”

段飞脸上透出自信的笑,接道:“危险肯定是有,不过,二哥他们哪个是省油的灯。”

郭光召盘腿挨着段飞坐下,沉声道:“明枪好躲暗箭难防!”

肖平双手抱着小腿,一边下腰,一边又说:“我们自出京师,一路上并无可疑之人,何以一入铁府,便被人跟踪,莫不是那奸细就在铁府?”

郭光召吹吹火苗:“或许铁大人早被他们监视,任何跟他接触的人也随即被他们怀疑,而我们也不例外,所以被他们跟踪。”

“糊了,糊了!”段飞慌不迭的将腰刀收回,别说,这些鸟雀经过他们整理,还挺好吃的。

大家早已饥肠辘辘,开始品尝着段飞带来的果实。

钟孝林不住的夸奖段飞,弄得他不好意思,但随即,话题又被肖平转到这次的行动之上,说道:“我想铁大人虽探出对方的什么秘密,但对方亦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段飞一边吃,一边接道:“只是这两天风平浪静的,让人费解呀。”

肖平轻轻说道:“莫不是他们来的人少,不足以对付我们…….

钟萧林拿起一块肉,接道:“他们即使能跟踪我们,何以对我们如此了解,竟而直接找的是老大?”

郭光召默默不语,钟孝林的话无疑给自己敲响警钟。

众人一阵沉默,外边天更黑,雨更大,火光之下,那残破不堪的泥胎雕塑闪烁着狰狞可怕的神色。

他们都陷入无语中!

忽然,段飞看着手中的被烤的黑糊糊的鸟,拍头怪叫道“我明白啦。”

钟萧林问道:“你明白什么?”

段飞道:“鸽子,是鸽子。你们没有注意到吗!我们在铁府以及在那个客栈还有路上的久安客栈,都有两只鸽子在我们上空盘旋一阵吗!”

肖平不解的问道:“鸽子的眼力不容置疑,但他们如何认得我们?

段飞笑道:“别慌,听我慢慢讲来。那是我还在学艺时的事儿,那一年,山上有庙会,我独自去玩儿,却见有一群人儿围成一团,我也挤进去。只见一个老者正在玩儿一种赌术,鸽子猜数,老者在一排铁钩上挂上许多字,铁牌背面一模一样,参赌者无论叫什么字,那鸽子均能一下子飞过去叼个正着。无论别人将铁牌如何的换来换去,那鸽子也无差错,这引起我的注意,也赌了两次,结果那鸽子赢我不少钱,后来,我专程追上那老者,并许给他一两银子,那老者才说原因。原来那铁牌上是被图上一种药水,鸽子全凭灵敏的嗅觉认牌的。这种药水常人感觉不到,居那老者说:鸽子对这种药水的嗅闻能达到十数里。”

钟孝林疑道:“你是说,我们身上被人撒了药水?\"

段飞幽幽道:“我想——可能吧,或许我们与他在什么地方照过面,被他彀中。”

肖平道:“我们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呀!”

段飞摸摸嘴角,嘿嘿一笑:“不会是那个算命的吧。”

钟萧林转动眼珠道:“有可能。”

众人无不点头,心中皆对段飞的做事慎密,心细如发而佩服,弟兄四人边吃边聊,亦是艺高人胆大,他们也没把对方什么人放在眼里,话题越扯越远,等那些美味完全变成骨头后,天已将近子时。

他们这才收拾包裹,略整休息之处。

外边,风雨由大变小,唯有房檐还在滴答滴答的做声。

大殿内显得安谧无比,火堆上的干柴还在熊熊燃烧,一股股的浓烟从大殿的大门及每个空隙往外钻去。

郭光召还是老习惯,放下所有陈念,临睡前必须干浴,打坐半个小时,然后做伸筋运动。

见老大如此,肖平,钟孝林,段飞也开始各种静坐修为。

大火两边是两个地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收功,开始渐入梦乡……

天过丑时,干柴终于燃至边缘,焰火渐渐减弱。

突然,一燎一燎的火光之下,一个人站起身,悄悄向外走去!

火焰一闪一闪,最终完全熄灭,一股股浓烟自大殿的每个空隙向外溢出,又一个黑影在烟雾中打着哈欠,急匆匆向外就走……

天将亮时,一股股凉风催醒郭光召。

他睁开眼,看看外边,依稀能看到院子的环境。

身边的弟兄们还在酣睡。

难得的闲暇时间,他翻个身,开始回想着自己的每个亲人:师父杜宪,师兄杜诗昌,心上人杜诗仙,师妹杜诗平,小师弟杜诗奇,还有自己另外一个师父一尘大师,师姐郑彩虹,等等,如同幻影一般在脑海经过……

他们成就了自己,付出不少心血,这些恩情他一定要报。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睁眼,朦胧中,却突然发现对面的地铺上只躺着肖平和钟萧林,而段飞却不在。

他翻个身,脸朝上,细细的思索着所有的问题,又想到老四段飞说的有关鸽子的事儿。不知不觉中,他心头一震,感觉不对:老四要是出去方便,也该回来了。他慌忙中叫醒肖平和钟孝林。

肖平不耐烦的翻个身,一边坐起,一边嘟囔道:“大惊小怪的,喊什么,老四还不是昨晚肉吃的太多,大概难消化不良吧!”

郭光召听到肖平这么解释,心中平静许多,转而一想,不对,老四分明出去许久,他肯定——

想到这儿,他坐起来。

肖平打个哈欠:“让我出去看看吧,我正想出去一下。”说着,起身就走。

“我咋觉得他出去很久了?”郭光召挠挠头,刚才半睡半醒,自己也不能确定。

钟萧林也翻个身,双手包着头,小声说道:“老大,你真是疑神疑鬼的,刚才我醒的时候,他还在呢!”

“哦!那是我睡的迷糊。”

“由此向西北再斜行下去,会不会就经过大嫂家呢?\"

“远着呢,就是近,可惜我们没时间,要不我还真的带你们去她那里坐坐那。你三哥想回去一趟,我都没让…… ”

“他那里还有几百里路那,你这不是顺路吗!“

“要是去她那里还要向西多绕几百里,跟老三的差不多,你呀,难道想让老三抓我的把柄!”

“大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嫂子家的详细地址那?\"

“嘿嘿,你想干嘛呀?”

“看你心眼小的,我只是逗你那,哈哈哈…....”

钟萧林笑音未落,就听到外边传来肖平的惊呼之声。

“大哥,你们快来,老四出事儿啦……”

此时,这声音传到他们耳膜上,显得格外惊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