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山脉的地心深处,锻炉的轰鸣震得爱德华耳膜发疼。矮人长老领着他们穿过蒸汽弥漫的通道,墙壁上嵌着的龙晶矿脉发出蓝光,与爱德华的龙鳞形成微弱共振。托克凑过来,矮人烈酒的气味混着机油味:“殿下,咱锻炉氏族的先祖考验,轻则掉层皮,重则把灵魂焊在铁砧上——当年我爹为了给老国王铸甲,可是瘸了一条腿。”
长老突然停步,指向熔岩翻涌的熔炉,三道青铜门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每道门都刻着不同的纹章:左侧是矮人铁锤砸向龙首,右侧是龙爪捏碎王冠,中间则是龙与铁锤交叠的模糊图案。“三百年前,锻炉氏族分成三派,”长老的义眼在火光中闪烁,“主战派要灭龙,主和派要臣服人类,只有中立派把核心藏进了地心。”
莉娅的银月匕首突然发烫,月神之水在掌心凝成罗盘,指针直指中间的大门:“月神殿的残页说,中立派首领是莉娅家族的先祖,他用月神之水封存了龙族与矮人的共誓。”她看向爱德华,“但考验需要龙族血脉与矮人锻造的共鸣,您的龙血是钥匙,而托克——”
“需要老铁须家的锻造锤!”托克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锻炉纹身,“当年我爹被艾登诬陷时,把祖传的‘锻魂锤’扔进了熔炉,说要等真正配得上它的人。”他突然跪下,战斧重重磕在石砖上,“殿下,您敢不敢跳进熔炉,用龙血把锤子捞出来?”
爱德华摸向胸口的龙鳞,想起边境村老村长说过的话:“龙血能烧尽谎言,却烧不坏誓言。”他望向熔炉,岩浆中隐约可见断剑与铁锤的虚影,那是三百年前战斗的残影。深吸一口气,他解开衬衫,任由龙鳞覆盖全身:“当年人类国王背叛了龙族,现在我要让锻炉看见,不是所有人类都惧怕火焰。”
长老点头,抬手敲响墙上的青铜钟。钟声里,中间的大门缓缓打开,喷出的热浪让莉娅的银月锁链瞬间汽化。爱德华踏进熔炉前的平台,突然听见无数低语在脑海中响起——是历代锻炉氏族的亡魂,他们的声音混着铁锤击打声:“人类王子,你是来重铸仇恨,还是来修补裂痕?”
“我来修补。”爱德华的声音混着龙吼,“三百年前,我的祖先用断剑背叛了盟约,但龙族与矮人的共誓不该被埋在废墟里。”他张开手掌,龙血滴落在熔炉边缘,岩浆突然沸腾,浮现出托克父亲被囚禁的灵魂虚影。
“好孩子,”虚影举起断裂的锻魂锤,“当年我没勇气反抗国王,现在你有。”虚影消散前,将锤子扔进熔炉,“用你的龙血当焊条,用矮人烈酒当淬火剂,记住——锻炉不认血统,认的是敢直面火焰的心脏。”
托克突然将整坛烈酒泼向熔炉,青色火焰腾空而起。爱德华咬牙跳进岩浆,龙鳞在高温中发出爆鸣,每一片都像被铁锤击打般剧痛。他看见熔岩里漂浮着无数断剑,每把都刻着圣罗兰王室的徽记,而在最深处,锻魂锤正与龙晶矿脉纠缠。
“抓住锤子,别被过去的剑割伤!”长老的声音穿透热浪。爱德华强忍灼痛,龙炎在掌心凝聚成钳,夹住锻魂锤的瞬间,所有断剑突然飞起,组成艾登的机械龙首虚影——那是三百年背叛的具象化。
“你以为靠龙族血脉就能获得认可?”虚影发出艾登的冷笑,“锻炉氏族的亡魂早该明白,人类永远只会利用你们!”断剑组成的龙首咬向爱德华,却在触碰到他龙鳞时崩碎——因为每片龙鳞下,都藏着他为救矮人少年留下的旧伤。
“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让仇恨延续,”爱德华握紧锻魂锤,龙血顺着锤柄渗入熔炉,“是为了让后来者有勇气说‘够了’。”当锤子被拔出的瞬间,熔炉底部浮现出完整的《龙骑誓约书》残页,上面的断剑纹章被锻炉符文修补成共生图案。
莉娅趁机将月神之水洒在残页上,月光与龙炎交融,竟在熔炉上空显形出初代龙王与矮人首领共饮烈酒的幻影。长老老泪纵横,齿轮眼罩下的义眼流出金属液:“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让共誓重见天日。”他指向熔炉深处,“雷鸣战锤的锤头需要龙岛的陨铁,锤柄要用暮光森林的世界树残枝,而锤魂——”
“需要龙族与矮人的共誓。”爱德华接过托克递来的矮人烈酒,灌下一口,灼烧感顺着喉咙冲进熔炉,“我去暮光森林找世界树,托克,你留在矮人主城,让老铁须的侄子们准备好陨铁熔炉。”他望向莉娅,“月神祭司的身份,或许能让精灵长老打开心扉。”
突然,地面剧烈震动,艾登的战舰主炮轰击声传来。长老啐掉嘴角的草茎,扛起备用的矮人战锤:“殿下,熔炉的三道门能撑半个时辰,您从密道走,我带族人与铁疙瘩们玩玩——当年锻炉氏族没打完的仗,今天接着打!”
托克将爱德华推向密道,自己却转身举起战斧:“殿下,咱矮人喝酒时说过,‘锤子不砸在敌人头上,就对不起熔炉的火’!莉娅,护好殿下,我去把艾登的机械龙首敲成废铁!”
密道尽头是山腹的溶洞,月光从石缝漏下,照见洞壁上的矮人壁画——正是初代龙王将龙鳞嵌入矮人战锤的场景。莉娅突然抓住爱德华的手,银月印记与他的龙鳞共鸣:“月神说,世界树残枝藏在暮光森林的月神殿废墟,而那里……”她顿了顿,“也是我母亲被人类祭司烧死的地方。”
爱德华凝视着她耳尖的银月印记,想起在死亡沼泽时,她为自己挡住影舞者的毒箭。龙血吊坠在胸前发烫,母亲的幻影再次浮现,这次她指向壁画中龙王手中的战锤:“雷鸣战锤不仅是武器,更是桥梁。”幻影消散前,将一片龙鳞放在莉娅掌心,“带他去见精灵长老,用龙族的血,换精灵的信任。”
溶洞外,托克的战锤与机械龙首的碰撞声如春雷滚过。爱德华握紧莉娅的手,龙鳞与月神印记交相辉映:“当年人类烧毁月神殿时,没想过有一天,他们的王子会带着龙族血脉来赔罪。”他望向溶洞深处的出口,那里通向暮光森林的方向,“莉娅,我们或许无法改变过去,但可以让未来的锻炉,只锻造希望,不锻造仇恨。”
莉娅点头,银月匕首在掌心划出浅痕,月神之水与龙血混合,在洞壁上刻出通行符文。当密道大门打开的瞬间,暮光森林的夜风裹挟着松涛涌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星露蜜酒香气——那是精灵族迎接贵客的信号。
熔炉方向传来巨响,托克的战吼混着机械碎裂声:“殿下,别回头!等咱敲碎艾登的破铜烂铁,就去暮光森林喝精灵的蜜酒,让老铁须的侄子们瞧瞧,啥叫真正的锻炉之魂!”
爱德华最后看了眼熔炉方向,那里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山脉,却不再是毁灭的象征,而是重生的熔炉。他知道,前方的暮光森林不仅有世界树残枝,还有精灵族对人类的仇恨,以及艾登随时可能追来的机械军团。但此刻,手中的锻魂锤还在发烫,那是矮人先祖的认可,也是龙族与矮人共铸的希望。
“走吧,”他对莉娅笑了笑,龙鳞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光,“让精灵看看,人类王子带来的不是王冠,而是修补裂痕的决心。”
溶洞外,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那是龙岛陨铁即将坠落的征兆。爱德华知道,雷鸣战锤的锻造才刚刚开始,而他的旅程,早已从夺回王位,变成了重铸各族共誓的漫长征途。熔炉的火光还在身后燃烧,却不再令人恐惧——因为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来自火焰本身,而是来自敢于走进火焰、又能带着光走出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