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若欢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兴奋的往里冲。
这是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地处偏僻,鲜有人至。
地方虽很大,但周围堆积了一些货品,倒显得逼仄了。
一群肌肉壮硕、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分两列排开,看到虞若欢走进来,眼皮都未掀一下。
虞若欢皱了皱眉,心底有些不舒服。
但谁让这是白手套的人呢,在人家的地盘上,她暂时只能收敛。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她的双手双脚被缚,低垂着脑袋,像是昏迷了。
虞若欢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几乎想要仰天长笑。
沈又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正想要折磨沈又安一番先出出气,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小姐,时间来不及了,咱们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说话的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黄色道袍,臂弯里夹了个拂尘,乍一看挺仙风道骨的。
虞若欢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沈又安,心想反正人已经到手了,不在乎这点时间。
张来福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午夜十二点乃阴阳交汇时刻,阴气最重,做法事半功倍,小姐,不要错过了好时机。”
虞若欢看了眼张来福:“那就听你的,先做法。”
张来福吩咐手下把祭坛摆起,他则从宽大的袖筒里取出一堆法器。
他拿着一个用布袋装着的东西走到沈又安身边,从布袋里抓了一把,围绕沈又安撒了一圈。
“这是什么?”虞若欢好奇问道。
“朱砂,驱邪诛祟,做法时,防止恶鬼近身。”
虞若欢看他搞得有模有样的,心想没选错人。
张来福拿了一个蒲团放在沈又安旁边的空地上,示意虞若欢坐上去。
虞若欢迫不及待的盘腿坐下。
她的目光又兴奋又是害怕。
张来福对她说道:“小姐,接下来请您紧闭双目,气守丹田,什么都不要想,整个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
虞若欢点点头,扭头看了眼旁边陷入昏迷中的沈又安,嘴角翘起一抹得意的笑。
沈又安,等再过一会儿,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扭过头,她深吸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张来福在虞若欢的四周洒了一圈朱砂。
之后在两人面前摆上七盏油灯,油灯呈北斗倒悬之形。
然后张来福继续在袖筒里掏啊掏,掏出来两张黄符纸。
上边分别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
一张是沈又安的,一张则是虞若欢的。
为了搞到沈又安准确的八字,虞若欢派人去沈又安的老家青州小泾村隐秘调查了一番,以确保沈又安的生辰八字必须准确无误。
张来福提笔用朱砂在两张黄纸上画下转运符,画符时必须全神贯注,极为耗费精力。
他道行不深,这种邪术也是很早以前跟一个邪道学了些皮毛,没想到有一天派上了用场。
画完符,他的额头上沁出不少汗,整个人很是疲惫。
但此刻显示不是歇息的时候,他将两张符分别贴在沈又安和虞若欢的额头上。
写着沈又安生辰八字的符贴在了虞若欢的额头上,而写着虞若欢生辰八字的符则贴在了沈又安的额头上。
生辰八字与一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换符就是换运。
祭坛已经摆好,敬请天地神灵。
张来福看了眼窗外的月光,时机已到,
“乾坤倒悬,阴阳逆生,夺彼之运,奉尔玄冥。”
“承负不沾身,因果皆成尘!”
“罗睺计都急急如律令。”
守在门口的赵林看到这一幕,眉头紧蹙。
他虽常年在军中,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
大小姐怎可如此愚昧,找臭道士搞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不是没长脑子,这是借运吧。
那被绑的少女是今天刚出炉的什么数学竞赛的总冠军,非常厉害,未来华国的栋梁之材。
小姐找此人借运……
赵林心底挺反感的,小姐这种做法太过卑鄙歹毒。
他是忠诚,但不是愚忠,为这种人效忠,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挺悲哀的。
说真的,如果虞家的人需要借用邪术借运的话,那么证明这个家族的气运已经到头了,大势不可挽。
还是说,虞家从前的运势也是借的别人的?
他在这边头脑风暴,而里边,张来福已经开坛做法了。
他一手挥桃木剑,一手摇铃,逆踏禹步穿梭在两人中间,脚步越来越快,咒语也越念越疾。
乌云遮蔽了月光,天地陷入一片黑暗。
张来福挽了一个剑花,剑尖指向沈又安,忽的风起,吹起张来福宽大的袖袍。
“荧惑守心,贪狼蚀月;九地阴兵,听吾敕令——。”
仓库里的灯忽的闪烁了一下,七盏油灯火舌吞吐,明灭不定,更添诡异惊悚的气氛。
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几名黑衣人对此视而不见,只专心站桩。
“太阴蚀、青龙坠,借你百年鸿鸾运,换她今朝通天梯——借!”
张来福一声大吼,天地风云变色,狂风卷地起。
张来福内心狂喜,他竟然成功了。
虞若欢面色忽的显出几分痛苦之色,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
反观沈又安,竟无任何反应。
张来福还来不及细想,就见虞若欢忽然手捂胸口,“哇”的一口血喷出来。
虞若欢虚弱的睁开双眼:“为什么?我好难受,好疼……。”
张来福愣了一下,不该啊,吐血的不应该是被借运之人吗?这怎么反过来了?
忽的,他手捂住胸口,那里就如被大石砸中一般,忽然而来的疼痛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然后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脑嗡嗡的,脸色比鬼都白。
难道是遭到了反噬?道家强调因果承负,这种邪门歪道违背因果,不为天道所承,即使成功也总有一天会遭受反噬,这些他早已跟虞若欢讲明过,虞若欢也接受了,总之先快活了再说,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但他从未想过反噬会来的这样快。
不对、这不对!
他忽的抬头看向一直没有反应的沈又安。
难道——想到这种可能,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一直“昏迷”的沈又安,在此时悠悠睁开了双眼。
一双漆黑明眸如月之神秘、星之璀璨,妙华流转,深不可测。
月光穿透乌云,重新洒落光华,映照出少女绝美的面容。
看清那双眼、那张脸,张来福大脑一下子就炸了。
这面相……
他曾学过浅显的观相,此女的面相贵不可言,乃是极为强大的气运之相。
其实此前看八字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八字极为罕见,本是大福之命,但年柱为凶神又是忌神,凶上加凶,童年悲惨无比,年上七杀伤官,出身贫寒,小时多灾多难,与父母长辈亲缘浅薄,本能靠自己成就事业,但大运流年引劫,当行至七杀旺运之时,流年与命局形成”三合七杀局”杀劫临身。
说白了就是此人虽命格贵重,但七杀克伐日元,且日元柔弱无根,逢大运流年引动七杀,将至绝险之地,非死即伤。
而虞若欢则与之相反,年柱为吉神且为日干之喜用,吉上加吉,这证明祖辈父母给她很强的庇荫,但十八岁后流年不利,运势一路下滑。
两人八字互补,借运可以说是相当合适了。
但这一刻,看到沈又安的面相,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七杀源于前世业债,需了结因果方能渡劫,此女面相显然已经平安渡劫,且以印补命,此后运势亨通,势不可挡。
这样的气运,实乃他平生所见之最。
虞若欢那破烂命格怎能借运成功,只怕会反噬的更加厉害。
张来福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这种邪道本就会遭遇反噬,如若对方气运一般倒还好说,可如此强大的气运,他们遭受到的反噬只会更加可怕。
此时此刻,他恐惧到全身颤抖,牙齿都在打颤。
沈又安慢悠悠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叹气道:“装的可真累啊。”
虞若欢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又安:“你……你竟然是装的?”
沈又安瞥了她一眼,那居高临下的眼神犹如俯视一只蝼蚁。
“你策划了几个月,我也不好让你扫兴,就陪你玩玩儿,原来你整的是这一出戏,借运?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沈又安看了眼张来福:“不过你倒是有一点点的道行,可惜没用在正道上,助纣为虐。”
虞若欢忍着爆疼的胸口,指着几个黑衣人吼道:“把她给我抓起来,狠狠的打。”
借不到运,那就杀了她!
虞若欢眸中闪烁着疯狂。
黑衣人无动于衷,就好似根本没听到虞若欢的话。
虞若欢气急败坏:“你们聋了吗?我让你们动手。”
黑衣人终于动了,虞若欢大喜过望,然而下一刻,她就崩溃了。
那群黑衣人面对沈又安,恭敬的弯下腰。
那一刻,亭亭玉立的黑衣少女,就是那群黑衣人的主人。
虞若欢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们在干什么?谁花钱谁就是主人,我才是你们的主子!”
沈又安微微一笑,点了一个离她最近的黑衣人:“来,告诉她,我是谁。”
黑衣人目不斜视,“您带领白手套走出内乱,创立新的制度,鲍勃奉您为主,所以您是我们的主人。”
黑衣人铿锵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
虞若欢气急,一口气呼吸不上来,又是一口血喷出,脸色苍白的比鬼还可怕。
她双目怨毒的盯着沈又安,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我竟然一直以来都小瞧你了,好,很好。”
她忽的不管不顾的大喊道:“赵林,给我杀了她。”
赵林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得到虞若欢的召唤,他持枪闯了进来。
他将手枪瞄准场中的黑衣少女,少女仰头,他看清了那张脸。
他想起不久前与雷剑的那次秘密会面,雷剑告诉他,虞家根本不值得他们的忠心,他们真正应该效忠的那个人,被虞家泼了一身的污名,而那些不堪的污名,需要时间去清洗,那一日就快来了。
而这些时日,他需要看清楚他效忠的虞家人,究竟是什么德行。
他想、此时此刻,他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