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鸦雀无声,没得奖的是大部分人,少部分得了奖的悄然退出了人群。
“客官上哪儿去啊?”
沈玉瓷笑吟吟地看向外围几人。
话音刚落,百姓纷纷将目光投向准备溜走的几人。
“兄台,你和刚刚闹事的大哥是一伙儿的吧?”
人群中,一个穷酸书生坐在最后面的石头上,抱着手看着准备撤离的瘦高个儿。
瘦高个儿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着穷书生,面目狰狞起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兄台你太不厚道了?一边让兄弟污蔑姑娘家,一边拿着好处溜之大吉,未免有些小人了?”
书生话音刚落,周围百姓纷纷为天工坊的东家打抱不平,要求他们交出所得之物。
天工局斜对面的茶楼,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对饮,凝视着楼下躁动的百姓们。
“殿下不去帮忙,跑这里看热闹来了?”方霓裳又换上那一身红装,取笑对面的皇子。
谢危盯着那个穷书生半晌,才慢悠悠道:“本王一向闲懒,怎么可能分神去多管闲事?”
“噗——!”
方霓裳一口酒喷了出来,一旁立着的青岩眼疾手快扯过一角帘布挡住了喷溅的酒水。
只是苦了青岩,被喷了一脸。
“殿下如此懒散,为何非要亲自寻内务大监谈沈家接替林家制衣的事呢?”
方霓裳毫无悔改地盯着谢危,笑得贱兮兮的。
“昨儿我前脚才和沈姑娘提了沈家大概率会接替林家的位置,不过我那话说得极为不确定,今儿你就把这事给敲定了。”
“人家沈姑娘定是以为是我的功劳,殿下你原来这么无私奉献啊?”
谢危脸沉了下去,摆出一张冰山臭脸的架势道:“不吃,就滚——!”
“哎呀这才对嘛,你一天天学你那二哥装好人,我真是一天都看不下去,还是这副臭脸适合你。”
说完,方霓裳拿起绣帕仔细擦干净后,在谢危冰冷的目光里快速溜走。
一旁立着的青岩擦了擦脸上的酒水,瞥了一眼自家主子。
谢危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远处天工坊下立着的人影,沉闷着喝了好几口酒。
在百姓的协力之下,所有奖励和银钱悉数收回。
刚刚惹事的大汉早就被百姓追着喊打,溜之大吉了。
沈玉瓷重新贴了告示,由顾婉儿重新书写规则,将获奖概率和获奖规则,以及确定承诺轮空后不会退钱的原则,才允许参加此转盘游戏,此为后话。
见穷书生就要走,沈玉瓷连忙拦住。
“多谢公子解围。”
穷书生回礼道:“女子在世不容易,该帮则帮,本是君子道义,掌柜不必介怀。”
沈玉瓷可不能放他走,这穷书生可是未来状元郎,在京城谁会介意多条腿走路呢?
而且穷书生浑身上下都是打补丁的衣服,瘦得跟竹竿似的,除了那一身厚重的书生气,其他和街边乞丐都差不多了。
“公子若是不嫌弃,三日后,小店正式营业,届时公子可以来领一块香胰子。”
没想到却勾起了穷书生的兴趣,他愣神半晌:“京城里卖香胰子,能养家糊口?”
“天工坊卖的香胰子,以油脂、香料、草木灰等物制成,用于洁肤去污,比之寻常澡豆,更为便捷,且留香持久。”
一旁偷听的顾婉儿连忙冒出来,摆出香姨子图纸熟练地介绍起来。
甚至还偷偷背下了那日遇到谢权时候,沈玉瓷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兰陵美酒需佳酿,常州香皂胜琼浆,此乃猪胰子制皂,遇水即化,去垢不伤衣,浣衣仅需半日功。”
“半日?”穷书生颇为不解,“这么久?平日里浣洗衣物最多不过两刻钟,怎么你们这香胰子还要洗这么久?”
沈玉瓷和顾婉儿双双对视一眼,显然第一次遇见如此咬文嚼字的客人。
顾婉儿灵机一动,“公子平日浣洗衣物恐怕是随意揉搓,但晾干后污渍还在,根本没有洗干净。”
穷书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打满补丁的衣衫,夹缝里有些颜色较深的区域倒像是油浸污染。
“公子若是忙,可以将衣物泡在盆中,抹些香胰子,泡上半日,直接漂洗便可清洗干净,并非要公子洗半日。”
沈玉瓷赞赏地看了顾婉儿一眼。
“在下赵寒松,三日后,小生定来取此物以试真假,告辞。”
语毕,穷书生转头就走了。
“三日,来得及吗?”
比起香胰子的效果,沈玉瓷倒是担心这成品能否及时做出。
毕竟目前都是顾婉儿一个人亲力亲为,效率不是很高。
“普通那款来得及,就是改了花样的还得半月。”
沈玉瓷点点头,看向一旁春桃忙得满头大汗。
店铺被切分为两块区域,顾婉儿这边用转盘引来不少客人,倒是售卖刺绣的那一边有些冷清了。
春桃送沈玉瓷过来后一直在忙活,终于把从家中带来的绣品都摆上了。
屋内琳琅满目,每一件绣品旁边都有一块隽秀的小木牌,上有正楷字体标明价格。
因为人手不够,沈玉瓷采纳了顾婉儿标价的提议,减少问价的时间。
有人发现香姨子旁边有刺绣售卖,陆陆续续有人观看起来。
虽然第一日开业有些磕磕绊绊但好在是顺利,一日下来,沈玉瓷卖出去了三件刺绣和一件成衣,顾婉儿这般也记了不少记名的中奖者,就等三日后过来取。
虽然少进多出,但好歹是把店铺名声扬了出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店铺陆续打烊,只剩下天工坊还亮着烛火。
“铺子后面有个院子和四间厢房,晚点把东西一并搬过来吧,这边空间大一些,也方便你晾制香胰子。”
沈玉瓷在柜台前收拾东西的时候,扭头对顾婉儿絮絮叨叨着。
“沈姐姐...”
顾婉儿拽住了沈玉瓷的衣角,声音抖了几分。
“怎么了?”沈玉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昏暗的角落里晃动着几道黑影。
夜风将街边的灯笼吹得四处乱撞,城西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打更人敲着锣鼓刚刚远去。
油灯在柜台上摇摇欲坠,沈玉瓷从抽屉里取走一卷轴的银针,拿起铜钥匙,领着顾婉儿到室内。
“藏好了,我去外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