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雨中逢(1 / 1)

锦杀 重楼春 1187 字 1天前

刺骨的雨水浸透了每一寸布料,湿漉漉的衣衫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少女已初具规模的玲珑曲线。

因担心被发现,这一路跟踪沈玉瓷都没有打伞。

她从没觉得京城的雨季如此寒冷彻骨。

脚下的淤泥黏在她的裙摆,将她一身白衣尽数染黑。

水珠顺着墨黑的发梢滑落,砸在沈玉瓷鼻尖上,她微眯着眸子,仰头看向身后的同样一身湿漉的男人。

水雾折射出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

就在沈玉瓷准备开溜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无法挣脱。

沈玉瓷心头一紧,下意识要反击,却撞入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

他目光如刃,先是扫过她警惕的脸,随即猛然顿住,视线死死钉在她身上那件白色衣裙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男人周身气压骤然降低,眼里翻滚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再眨眼时,那股压迫感消失不见。

谢危像是哭过一般,那双丹凤眼眼尾泛着猩红,深邃的眸光藏着冷意和悲痛。

手腕上传来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夹杂着细微的颤抖,沈玉瓷忍不住说出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危似乎没听到,就在沈玉瓷想抽出手的时候,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上狠狠砸了下来。

“谁让你穿这个颜色的?”

沈玉瓷蹙眉,她出门随意抓件衣服就穿,甚至都没留意穿的什么颜色。

今日是雨天,谢危莫不是有什么癔症?还是他娘亲是下雨天走的?

“放手。”

男人却攥得更紧,破碎的目光像是要将她身上那件白衣灼烧个洞来。

他想起那个反复纠缠的噩梦。

梦里沈玉瓷也是这样一身白衣,箭矢没入她的胸口,血色染红了整件白衣。

每一次惊醒,胸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三个字:“脱下来,以后不准穿白色。”

“谢危你吃错药了?”

雨越下越大,沈玉瓷头一次见到发疯的谢危,眉间染上一股愠色。

“三哥,还走不走?”

一道略带戏谑的声音从马车传来,刚刚还在路对面的马车不知何时停靠在身旁。

谢危松开禁锢沈玉瓷的手,转身留了句话瞬间没入了巷子深处。

“沈姑娘就麻烦你了。”

留在原地的沈玉瓷有些尴尬地看向地面,脑子一片混沌,两只手绕在一起,脸上一片灼热。

“沈姑娘,公主请你上车。”

沈玉瓷抬头看过去,车窗掀起一角帘子,谢昭阳笑着看着她,眼里满是好奇和兴奋。

她本能地想拒绝,却从那双眸子看不出半点恶意。

想到那条腰带,沈玉瓷本着要为此善后的心思,道了了句叨扰了,一身湿漉漉地上了公主的马车。

马车里很宽敞,软垫,火炉,热茶,果食堆满中间的小桌上,四处留有的空隙还能再塞一头牛。

谢昭阳瞧出她的局促,拿出空茶盏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跟前。

“随意坐,喝点热茶暖暖,淋了雨小心着凉。”

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谢昭阳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极为可爱。

“要真生病了也没关系,我很会配药,我在公主府上种了一个院子的药圃,什么药都能配。”

沈玉瓷道了句谢谢,接过热茶,大大方方地寻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了。

炉子里咕噜噜地烧着水,马车里弥漫着茶香,温暖惬意得让人忍不住眯眼小憩。

“来尝尝这个糕点,也不知道沈姑娘你喜不喜欢吃甜食?”

面对谢昭阳的热情,沈玉瓷有些局促不安。

一想到上辈子谢昭阳落水后了无气息地躺在地上,死在湖里,她心里流过一阵惋惜。

“实际上我和三殿下并非公主想的那般关系,公主不必....”

谢昭阳浑然不觉,继续往沈玉瓷面前的盘子里塞糕点,自顾自问道:“那沈姑娘觉得我三哥如何?”

这个问题,沈玉瓷一直回避去思考。

她背负着仇恨,是不可能也不允许自己去顾及儿女情长的,她不想把自己该承担的重量压到另一个人身上。

那既不负责也很自私,她知道自己目前弱小但是并不轻视自己,筹谋远不是一日速成的口头承诺。

思虑良久,沈玉瓷才认真道:“三殿下是一个极好的人,知恩图报,且不求回报,谋事杀伐果决,运筹帷幄,是个成大事之人。”

空气沉默了一瞬,继而是谢昭阳持续不停的笑声。

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谢昭阳,沈玉瓷面露疑惑。

“沈姑娘果然慧眼识珠,这简直是我听到过的最高的评价,难得难得啊!”

沈玉瓷反倒被勾起了兴趣,“那其他人是如何评价三殿下的?”

“不熟的呢,说三哥行事懒散,不足成事。”

“熟悉的人呢,说三哥学二哥,学得四不像,骂他邯郸学步。”

想到什么,谢昭阳止住了笑,“但是听说从西夏追来大周的一个妇人自称是三哥养母,骂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不知道三哥在西夏为质那七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两年前,三哥回大周差点死在了半路,后来被路过的陌生人救了一命。”

沈玉瓷精神一振,谢危提过,父亲救过他,但也只是轻描淡写带过。

“三哥其实过得很辛苦的,父皇很不待见他,他两年前回京被京城中不少人骂是......野种...杂种...”

谢昭阳抿着唇,极为艰难地说出那两个不堪的词。

“公主,不必为难自己。”沈玉瓷起身提起茶壶,给谢昭阳空了的茶盏里添了热茶。

“不说了,不说了,我看沈姑娘合我眼缘,一时间没忍住,平日我可不是这样的。”

沈玉瓷点点头,视线扫到对面软垫上的腰带,笑脸瞬间淡了下去。

“这腰带绣法看着不像是宫中之物?”

谢昭阳看向那条流光溢彩的腰带,毫不在意道:“有个朋友过些日子过生辰,听闻他喜好这种绣品,本来想在京城寻一家店定制,结果拍卖场就有现成的,刚好能赶得上。”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窒息的感觉,沈玉瓷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过,我怎么嗅着这腰带有些不同寻常,怎么有毒草腐心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