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泪浸透旧时约,密语藏匿百年劫。
玉佩微光何处寻,生死一线破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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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若有来生,不复相见。”
短短一行字,如同冰冷的刻刀,深深划过沈青临的心脏。
那褪色的蓝黑墨迹,带着一种决绝的悲伤,仿佛穿透了数十年的时光,将苏婉临别时的心碎与怨恨,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指尖。
照片背面粗糙的纸质触感异常清晰。
残留的水渍早已干涸,却留下了一片模糊的印记,像是一滴凝固的泪,无声诉说着无法挽回的过去。
沈青临拿着照片的手微微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能想象,年轻的苏婉在写下这行字时,是怎样的心境。
是彻底的绝望。
是对一段感情,甚至是对一段人生的彻底告别。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教堂里只剩下他和阮白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阮白釉放下手机,快步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照片背面的那行字上。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同情,惋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威廉,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却染上了更加阴暗的色彩。
他不仅是那套骨瓷茶具的委托人,更是苏婉悲剧命运中,一个无法绕开的关键人物。
“她……恨他。”阮白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青临没有说话,只是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相框背后,扣好卡扣。
他的动作沉稳,眼神却锐利如刀。
苏婉的留言,像是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更深的波澜。
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诅咒的故事,更是一个关于爱恨情仇,关于背叛与牺牲的悲剧。
“看来,威廉和苏婉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沈青临沉声道,目光重新投向那本摊开的古老书籍。
“那场仪式……”阮白釉的视线也随着移过去,“如果苏婉如此恨他,为什么她的命运会被绑定在那套茶具上?”
这个问题,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两人心头。
是威廉强迫的吗?
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苏婉留下的那些零散汉字,虽然提供了线索,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
“这本书……”沈青临指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古老符号,“必须弄懂它写了什么。”
“这看起来像某种……宗教文本,或者仪式记录。”阮白釉凑近细看,眉头紧锁。
那些符号扭曲而古老,带着一种神秘诡谲的气息,与现代任何已知文字都截然不同。
它们排列紧密,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语法和逻辑,却又完全无法解读。
“我拍下的那些汉字注释,虽然是线索,但终究是碎片化的。”阮白釉打开手机相册,快速翻阅着刚才拍摄的照片。
“血,骨,凤火,涅盘,镇魂……”
“月圆之夜,镜像,倒影……”
“雾港,潮汐,怨力,祭品……”
“往生,契约……”
这些词语单独看,似乎能捕捉到一些信息,但连在一起,却无法构成清晰的图景。
它们更像是苏婉在阅读这些古老符号时,产生的联想和关键点记录。
想要真正理解这本书的内容,理解那场仪式的真相,就必须破解这些符号本身。
“我认识一位研究古文字学的老教授。”沈青临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沉静,带着一丝决断。
“也许他能帮上忙。”
阮白釉眼睛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
“真的吗?那太好了!”
能找到专业人士协助,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靠他们两人自己摸索,如同大海捞针,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更何况时间不等人。
那套骨瓷茶具的“渗血”现象,像一个无声的倒计时,时刻提醒着他们诅咒的威胁。
沈青临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查找那位老教授的联系方式。
等待的时间里,阮白釉再次将注意力放回那本书上。
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凸起的符号。
冰凉的纸张触感细腻,带着岁月的尘埃气味。
这些符号,究竟记录了怎样的秘密?
威廉举行的那场仪式,目的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将苏婉的命运与一套茶具绑定?
仅仅是因为爱而不得的占有欲,还是背后隐藏着更深、更邪恶的图谋?
“找到了。”沈青临的声音将阮白釉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晃了晃手机:“周教授现在就在雾港大学,我跟他约个时间。”
“好。”阮白釉立刻应道,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两人小心地将书籍和箱子里的其他物品重新整理好。
那本厚重的古书被沈青临用一块干净的绒布仔细包裹起来,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苏婉的照片,则被阮白釉贴身收好。
离开教堂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夜幕下的雾港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冰冷而迷幻的城市轮廓。
远处的港口传来低沉的汽笛声,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吹拂着两人的脸颊。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远处的灯光都显得有些朦胧。
坐上车,沈青临一边启动引擎,一边拨通了周教授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隐去了诅咒等过于离奇的部分,只说发现了一本记载着未知古老文字的书籍,希望能请教授帮忙鉴定和解读。
周教授显然对这种未知的古文字很感兴趣,爽快地答应了见面。
时间约在了第二天上午,地点就在雾港大学的考古研究室。
挂掉电话,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引擎的低鸣声在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阮白釉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中却无法平静。
苏婉那句“不复相见”的留言,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盘旋。
结合那些“怨力”、“祭品”、“契约”的词语,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浮现。
难道……苏婉是被迫成为了某种祭品?
她的灵魂或者生命力,被威廉通过那场仪式,强行与骨瓷茶具绑定,成为了某种契约的一部分?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威廉的行为,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专注开车的沈青临。
路灯的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法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苏婉是被当作祭品,献祭给了某种……力量?”
沈青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目视前方,声音低沉而冷静:“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怨力,祭品,契约……这些词,都指向了非常规的仪式。”
“将一个人的命运与器物绑定,本身就超出了常理,很可能涉及某种邪恶的术法。”
他的话,印证了阮白釉的猜想,也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车辆驶入市区,周围的喧嚣逐渐将教堂的阴冷隔绝在外。
但两人心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更浓的阴霾。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雾港大学考古研究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卷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周教授,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厚重的古书,眉头紧锁。
他的手指戴着白色手套,轻轻翻动着泛黄的纸页,眼神专注而痴迷。
阮白釉和沈青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
研究室里堆满了各种书籍、拓片和奇特的器物,显得有些拥挤,却充满了学术的严谨氛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周教授时而凑近仔细观察符号的细节,时而翻阅身旁厚厚的工具书,时而拿出放大镜反复比对。
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奇怪……真是奇怪……”周教授喃喃自语,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
“教授,您有什么发现吗?”阮白釉忍不住问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教授抬起头,看向他们,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惊奇。
“这本书上的文字,非常古老,甚至可以说……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古代文明体系。”
这个结论让阮白釉和沈青临的心同时一沉。
如果连研究古文字的专家都无法识别,那他们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周教授话锋一转,重新戴上老花镜,指着书页上的某些特定符号。
“虽然整体体系未知,但其中一些符号的结构,似乎与古代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以及古埃及的某些祭祀符文,有隐约的相似之处。”
“特别是这些重复出现的符号,”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点着几个形状奇特的字符,“它们似乎代表着某种……能量的流动,或者说……灵魂的束缚。”
灵魂的束缚!
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阮白釉和沈青临的心上。
果然与诅咒有关!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进行比对和研究。”周教授沉吟道,“这种文字的破译难度极大,可能需要查阅更多冷僻的资料,甚至进行跨学科的比对。”
“但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从苏婉女士留下的那些汉字注释来看,这本书的内容,恐怕涉及一些……非常危险的领域。”
“血,骨,怨力,祭品,契约……这些词汇,在古代的某些禁忌仪式中,确实是常见的元素。”
周教授的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丝探究:“你们确定要知道这本书里写了什么吗?有些知识,一旦揭开,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沈青临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教授,我们必须知道真相。”
阮白釉也坚定地点点头:“这关系到一条……不,可能不止一条人命。”
周教授看着两人坚决的神情,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我会尽力而为。”
“不过,我需要你们提供更多关于这本书来源的信息,以及……苏婉女士留下的那些汉字注释的完整照片。”
“或许,可以通过注释反推某些符号的含义。”
阮白釉立刻将手机里拍摄的所有照片都传送给了周教授。
接下来的几天,阮白釉和沈青临一边等待周教授的研究进展,一边重新梳理现有的线索。
他们再次去了苏婉曾经居住过的老宅,试图寻找更多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焦灼的等待。
那套骨瓷茶具依旧摆放在阮白釉工作室的展示柜里,暗红色的液体似乎比之前更加明显了一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他们接到了周教授的电话。
电话那头,周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却又难掩兴奋。
“我……我可能破解了一部分!”
阮白釉和沈青临立刻赶到了雾港大学。
研究室里,周教授眼圈发黑,显然是熬了几个通宵,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的面前铺满了各种资料和手稿,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注释。
“快看这里!”周教授指着古书的某一页,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那一页,正是苏婉用暗红色颜料写下“怨力”和“祭品”的地方。
“结合苏婉女士的注释,还有我对照了大量古代祭祀文献……”周教授深吸一口气,“这一段,描述的确实是一场仪式!”
“一场……以活人灵魂为媒介,借助特殊器物进行能量转化的邪恶仪式!”
阮白釉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腔。
沈青临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仪式的主导者,根据符号的指代,应该就是……威廉。”周教授的声音低沉下去。
“而仪式的‘祭品’,或者说‘媒介’……”他的目光复杂地看向两人,“符号指向的,是与‘凤火’相关的女性。”
凤火!
苏婉!
果然是她!
“威廉通过这场仪式,将苏婉的灵魂或者说生命能量的一部分,强行与那套带有凤凰火纹的骨瓷茶具绑定在了一起!”
“茶具成为了契约的载体,也成为了束缚苏婉灵魂的牢笼!”
“每一次茶具‘渗血’,可能都代表着苏婉被束缚的灵魂在承受痛苦,或者说……是诅咒力量的外泄!”
周教授的话,如同惊雷般在两人耳边炸响,揭示了残酷而冰冷的真相。
威廉,那个看似儒雅的英国商人,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方式,将自己得不到的爱人,永远地禁锢在了冰冷的骨瓷之中!
阮白釉只觉得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
她扶住桌子边缘,才勉强站稳。
苏婉那句“不复相见”,此刻听来,更像是血泪凝成的控诉!
沈青临的拳头紧紧握住,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教授,那……有破解的方法吗?密语中……有没有提到解咒的关键?”
周教授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翻到书的后面几页。
“仪式的描述非常复杂,很多细节我还无法完全解读。”
“但是,在仪式的最后部分,提到了一个……似乎是‘平衡’或者‘净化’的关键。”
他指着一个反复出现的,形状如同水滴,内部却有复杂纹路的符号。
“这个符号,根据上下文推测,以及苏婉女士留下的‘往生’注释……”
周教授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中闪烁着发现的光芒。
“它指向了一件物品……一件能够承载和净化怨力,打破契约束缚的物品。”
“那是一枚……古老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