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再度缓缓铺展降临,夕阳村像是被这温柔的夜幕轻轻包裹,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三个年轻人,已然离去,只留下村子里的人们不胜唏嘘。
此刻,在一户透着昏黄灯光的农家屋里,坐着一位满脸皱纹、身形佝偻的老妇人,以及一位正值青春年华却神色略显惆怅的年轻妇女。
两人手中皆在做着针线活,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针线穿过布料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突然,年轻妇女停下手中动作,轻轻地叹了口气,打破了这份宁静,随后带着几分遗憾,缓缓开口说道:“这桃夭姑娘身世还真是坎坷,阿婆,不告诉她,真的好吗?”
被叫阿婆的老妇人,眯着那因岁月而变得浑浊的双眼,正艰难地穿针引线,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为吃力。
听闻妇人的话,她停下手上的活计,微微抬起头,目光投向那在风中摇晃不定的蜡烛。
跳动的烛火,映照着她饱经沧桑的脸庞,显得越发的深沉。
她用那沙哑得声音缓缓说道:“这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啊。
本来老婆子心里琢磨着,她要是能和那两个年轻人中任意一个看对了眼,成了亲,安安稳稳地在这村子里安了家,那倒也算是个好归宿。
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就让它随着时间埋了吧,何必要将上一辈的事牵连到下一辈身上呢?
可惜啊,没想到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竟如此复杂。若是贸然告诉她实情,恐怕会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惹来更大的麻烦。”
“可毕竟这是有关她的真实身世啊。”年轻妇人略有遗憾地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不忍与纠结。
“这件事情,阿婆我啊,只告诉过你一个人。村上的其他人呐,知道的不多。
当初我答应了姑娘的生母,要替她保守这个秘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孩子一直蒙在鼓里。
那时我第一眼看到她手上的镯环,心里还想着她兴许是知道一些的。
但后来我旁敲侧击地试探过,瞧她言语自然,神情里也未曾有丝毫疑惑。
我便猜测,她的母亲没有向她道明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是简单说了些她后来生活的琐事。”阿婆说着,眼神里满是怜惜与无奈。
“这下子好了,她被那什么皇子带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夕阳村。”
年轻妇人忍不住又感叹起来,话语中带着对桃夭姑娘未来未知命运的担忧。
“婆子我老喽,没几年就要入土了。阿秋啊,若是日后有缘,你再见到她,就把这事儿告诉她吧。”阿婆的语气里透着一种迟暮的感慨。
“好。阿婆,你会长命百岁的,阿秋会一直陪着您。”年轻妇人阿秋眼眶微红地说道。
“好孩子啊,你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等阿婆我走了,你就出去,到城里去,或者到更远的地方去,别一辈子困在这小村子里。”阿婆满是慈爱地看着阿秋。
“我能去哪呢?一介妇人出去少不得被欺负呀。夕阳村多好啊,大家都和睦,我也对自己的身世没什么印象,也没什么好奇了。”年轻妇人一脸随意道,可眼底却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唉,那就随你喽。”阿婆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吹过窗棂,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夜晚有不知名的飞鸟,发出一些低沉的怪叫,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随后便又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屋内的烛火在风中时明时暗,闪烁不定,那微弱的光芒隐约映出妇人们的身影。
她们勤劳的双手,拿着针线,一针一线仿佛是穿梭在云端的精灵,编织着生活的琐碎与希望。
—
桃夭被箫隼强行带走后,既没有去南州,也没有返回繁华热闹的京都。
而是一路车马颠簸,朝着箫隼所属的蜀地方向匆匆赶去。
“我们这究竟是要去哪啊?”就这样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地赶了整整两天路,桃夭终于按捺不住满心的疑惑,开口询问道。
此次离开实在太过匆忙,她连自己那些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当都没有来得及带走分毫,还有做到一半的衣服,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她的心意,就这么被遗落了,实在可惜。
“去我的地盘。”箫隼神色淡然地回答。
二皇子的地盘,桃夭倒是有所耳闻,好像是在南国的最东端,叫什么:东芝城。
“此次走得急,没来得及让你收拾行李,委屈小女子几日。等到了地方,我给你重新置办新的便是。”箫隼看着桃夭略显郁闷的神情,难得好脾气地说道。
桃夭心里一阵无语,走的时候那么急巴巴,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连让她收拾行李的片刻时间都不给。
现在又在这里说要给她重新置办,哼,得了,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爷,有的是钱没地方花,她也不必跟他客气。
只是一想到那些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家当,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
也不知道无名现在究竟在哪?
有没有平安顺利地回南州?
心中忧虑重重,一路上都沉默寡言,满心的心事让她很快便觉得困倦不已,昏昏欲睡地她毫不客气地斜靠在箫隼身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就连口水都毫无保留地全部“奖里”给了箫隼。
箫隼看着怀中睡得不甚安分的女子,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蛤蜊溜子”,不禁微微皱眉。
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胸膛处有些湿滑,那片布料已然被口水浸湿,嘴角不自觉地狠狠抽搐了几下。
她可真是仗着自己对她的几分纵容就有恃无恐,要不是为了尽快赶路,不想耽误行程,他真想一把将她拎起来,好好打打她的屁股,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想他好歹也是南国威名赫赫的二皇子,在沙场上身经百战,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人物。
这会儿却被一个小女子这般“欺负”,口水满怀,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成为整个南国的笑柄。
心底虽然满是无奈,暗自气得咬牙切齿,可终究还是不忍心唤醒她。
罢了罢了。
本就是自己强迫她同行的,出门在外,也就不拘泥于这些小节了。
小女子啊小女子,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还藏着多少新奇古怪的想法和举动?
我且要拭目以待,看看你还能给我带来怎样意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