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洛京城。

昏暗的大牢之中。

那干净宽敞的牢房之外，有着一片火光下的阴影。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那阴影之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躬着身子，黑暗的轮廓，能够看得出来他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

“殿下，时机已到……”

牢内。

二皇子徐谕缓缓抬头，睁开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

“韩常侍，辛苦你了！”

徐谕声音低沉，其中却夹杂着一丝暗喜。

而在牢房之外的人，正是天子身边最亲近的韩常侍。

韩常侍弓着身子，隐于黑暗之中。

“不辛苦，殿下辛苦才是！”

二皇子徐谕冷笑一声，道：“老六去了西北，老四被派去琉樱，剩下一个老大虎视眈眈，天赐良机，劳烦韩常侍通知林相，当行大事呢！”

韩常侍低着头应声：“是！”

皇宫书阁。

宰辅林若鸿听宣入宫面圣。

天子在上，林若鸿在下。

“陛下，您要的宝药，老臣已尽数带来，请陛下宣召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前来检验。”

林若鸿拱手抱拳。

他每次从东海带回来一些灵丹妙药，都会进献给天子。

而天子也不会随便服用。

他会让太医院的人先查验这些宝药是否有问题。

不是对林若鸿的不相信，而是这些宝药是外来物，不得不防。

但这一次，天子轻轻摇头：“不用了，林相为朕寻宝药多年，你带回来的东西，不会有问题的！”

天子话中有话。

说没有问题，可问题偏偏就出现了。

琉樱使者当众行刺。

人是林若鸿带回来的，现在出了事，天子却说他带回来的东西没有问题。

这摆明了是在说反话。

林若鸿听出了天子话中的意思，他连忙跪地：“陛下，老臣年事已高，行事出现了疏忽和纰漏，是老臣的错！还请陛下看在已经处罚过的份上……”

“诶！”

天子摆手打断了林若鸿。

他带着轻笑，道：“林相，刺客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朕已经下过旨了，看来你真的是年事已高了，要是朕没有记错的话，林相今年已经甲子过五了吧？”

林若鸿连忙回答道：“陛下，您记错了，老臣今年六十有二！”

天子故作惊讶：“是么？可朕记得你已经六十五了才是，朕应该不会记错的呀！”

天子强调。

林若鸿猛地一顿，他似乎明白了天子的用意。

既然天子开口。

林若鸿自然要顺着天子的意思行事。

“陛下您没有记错，是老臣记错了，的确，老臣今年已经满六十五了，这人上了年纪，记性就差了，行事的能力也变得迟缓了许多。

老臣也到了解甲归田的年龄，臣恳求陛下看在林氏一族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份上，批准老臣告老！”

天子眉间一挑，他等的就是林若鸿这句话。

他甚至演都不演一下，直接说道：“林相有此心，朕当恩准，你为真远赴东海十年，为朝廷带回来很多奇珍异宝，其中最珍贵的海上舆图，能为我大武开疆拓土，你功不可没呀！”

“老臣叩谢皇恩！”

林若鸿心中叹息。

他作为帝师，再了解天子不过了。

先是卸去掌兵之权，再将林若鸿视作珍宝的千金送往前线。

最后再让林若鸿辞去宰辅一职，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林若鸿直接就无了。

天子用心良苦。

林若鸿又怎么会辜负天子的期许？

天子摆手，示意让林若鸿将一应宝药呈上。

韩常侍代劳，将其呈至的天子跟前。

天子目光掠过。

正欲伸手，殿外传来声音。

“孙无疾至！”

“让他进来！”

孙无疾同样是应召前来。

刚才天子嘴上说不需要太医查验宝药，实际上他还是担心这些药有问题。

太医孙无疾入殿。

“臣参见陛下！”

孙无疾叩首。

天子摆手，“起来说话吧！孙太医，你且看看这些宝药，可识得它们？”

孙无疾见多识广，素有神医名号，天子对他非常信任。

“是！”

孙无疾应声，缓步上前，他凑到宝药跟前仔细的端详。

甚至是轻轻拿起，放在鼻端闻了闻。

片许。

孙无疾完事。

他重新回到天子的跟前，抱拳道：“陛下，这里有五种宝药，其中三种臣在古籍上见过，这三种药来自东海远洋的小国。

服用之后能够活血化瘀，到也是不错的好药，只是陛下龙体的情况恰好不能服用，否则适得其反！”

天子故作惊讶，道：“哦？还有这事？那其他两种呢？可有能治朕的宝药？”

天子龙体抱恙已经多年。

当年与众位皇嗣争夺龙椅，天子受了不小的伤。

后来虽捡回了性命，却落下了隐疾。

每每冬至时节，他便会咳血不止。

多年来，天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时至今日，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那种无力感。

“有！”

孙无疾很是笃定的回应天子。

天子一喜，忙追问道：“是哪个？”

孙无疾目光下意识的朝着第一种药看去，他面露凝重之色，旋即将目光转而落在第二种药上。

“陛下，剩下这两种宝药臣并未见过，但从气味上来看，其中一种能缓解陛下的隐疾，而另外一种，似乎有毒！”

有毒？

这两个字一出口，天子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林若鸿也不由的浮现出了异样的神色。

天子正欲开口质问。

孙无疾却道：“陛下勿慌，臣曾尝过天下百毒，这两种药臣只需要浅尝一下，便知哪个是致命的毒药，哪个是能治病的宝药了！”

听到这话。

天子微微颔首。

他很信任孙无疾。

简单一点说，没有孙无疾，天子的命不会被延续到今日。

也正是孙无疾救过天子的命，他才会成为太医院地位最高的人。

“孙太医还尝过百毒？”

对于这件事情，天子之前并未听孙无疾提起过。

孙无疾低头回答道：“当年跟随师尊学医，尝百毒便是入门第一课，这也并未非拿出来炫耀的东西，臣也就不曾与任何人提及这件事了。”

天子：“甚好，那就有劳孙太医替朕辨药了！”

“臣遵旨！”

孙无疾应声，然后走到那些药的跟前，他拿起其中一种药，在迟疑了片许后，又将其给放了下来。

接着，他迅速拿起另外一种药，一咬牙，便放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