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烛龙焚神(1 / 1)

天墟的残骸在业火中漂浮,凌烬立于废墟之巅,脚下是勾陈被斩断的雷戟。他的左臂已完全石化,裂纹中渗出鎏金符纹,如熔岩般蜿蜒爬向烬天剑柄。剑身缠绕的银龙纹路黯淡无光——白璃的龙魂在上一战中耗尽力量,此刻只剩逆鳞在剑格处微微发烫。

“还要挣扎?”勾陈的残躯从焦土中爬起,疫毒脊髓凝成新的铠甲,“你焚了半座天墟,却毁不掉神族的根!”他抬手召来九霄雷云,云中浮现十万神兵虚影,“看看这些魂魄......他们可是你最想护的‘苍生’!”

雷光劈落,照亮神兵麻木的面容——青州妇孺、苗疆巫女、归墟渔夫......所有被玄机子炼化的亡魂,此刻皆成神族傀儡。

凌烬的赤瞳骤然收缩。他认得那些面孔:跪在焦土中递来水囊的老妪、为护幼弟被疫毒吞噬的巫族少女、出海前赠他鱼骨哨的渔夫......每一个都是他未能救下的亡魂。

“玄机子......你连死人都要利用?!”符纹之火从石化左臂爆燃,烬天剑插入地面,“白璃......再借我一次力!”

逆鳞突然炸裂,银光裹住剑身。深渊底部传来龙吟,烛龙虚影破开归墟之水,其目如日月,其息如焚风——这是白璃以最后龙魂为引,唤醒了《山海经略》中记载的太古龙神!

烛龙虚影盘踞苍穹,龙尾扫过之处,雷云尽散。勾陈的神兵傀儡在龙息中化为灰烬,而那些人族亡魂却从灰烬中升起,化为点点星火融入龙躯。

“你以为烛龙是救世主?”勾陈癫狂大笑,疫毒脊髓凝成万丈雷戟,“它不过是《山海经略》里最凶的兽!”

雷戟刺入烛龙逆鳞,紫电顺着龙脉游走。凌烬的识海剧震——他看见万年前烛龙肆虐九州的画面:青州化为焦土、苗疆血海滔天、归墟裂隙吞噬生灵......而执笔记录这一切的,正是手持《山海经略》的玄机子!

“看清楚了?”勾陈的雷戟搅动龙脉,烛龙虚影发出痛苦嘶吼,“你唤来的不是救兵......是灭世的灾殃!”

凌烬的石化左臂插入龙躯,符纹之火逆流而上:“那便连这灾殃......一同焚了!”

火焰吞没烛龙虚影,龙鳞化为火雨坠落。勾陈的雷戟被熔断,疫毒铠甲在火雨中汽化。而凌烬的右眼因过度催动符纹,彻底化为焦黑的空洞。

烛龙虚影崩散的刹那,白璃的逆鳞从烬天剑上剥落。鳞片裹住一缕银光,坠入凌烬的焦黑右眼:“用我的眼......替你看清最后的路。”

他的视野骤然变化:天墟废墟之下,九百巫族圣女的尸骸拼成阵图,阵眼处悬浮着玄机子未完成的《山海经略》残卷。而勾陈的残躯正爬向阵图,试图以神族血脉激活最后的禁制。

“休想!”凌烬的烬天剑掷出,贯穿勾陈的脊髓。剑身符纹暴涨,将阵图上的尸骸尽数点燃。

烈焰中,《山海经略》残卷突然展开。玄机子的虚影从经页中踏出,指尖轻点凌烬的眉心:“好徒儿,你可知这烛龙为何听你召唤?”

记忆洪流席卷识海——

苗疆血祭之夜,凌烬被推入蛊池。池底不是毒虫,而是半截烛龙脊髓!玄机子以万蛊为引,将龙髓炼入他的血脉:“从今日起,你便是人形的烛龙......是老夫最好的焚世之火。”

凌烬的脊柱突然暴凸,青铜骨刺穿透皮肤。烛龙虚影在他身后重聚,却不再受控。龙爪撕开他的胸腔,抓向那颗跳动的、嵌着山河印碎片的心脏。

“弑天弑神......终要弑己。”勾陈的残魂在火中尖笑,“玄机子......你养的好蛊!”

白璃的逆鳞银光暴涨,凌烬的右眼淌下血泪。他握住刺入胸口的龙爪,符纹之火顺着经脉逆烧:“那就看看......谁吞了谁!”

烛龙虚影在符纹中哀嚎,凌烬的肉身寸寸崩解。焦黑的骨骼浮现金色龙纹,石化左臂化为龙骨。他扯出心脏中的山河印碎片,按入烛龙眉心:“以我魂为牢......永镇此兽!”

天墟在龙焰中彻底崩塌,勾陈的残魂与玄机子的虚影一同湮灭。而凌烬的最后一缕神识,看见白璃的龙魂从归墟升起,衔着无字碑落入青州焦土。

百年后,苗疆禁地。

一名盲眼少年跪在无字碑前,指尖抚过碑底剑痕。他的脊骨隐隐发烫,青州、归墟、天墟的画面在黑暗中闪现。

碑中忽然传来龙吟,烬天剑的残片破土而出——

剑柄处,半片逆鳞泛起银光。

天墟的崩塌并未终结,破碎的穹顶如巨兽獠牙般咬合。凌烬的残躯坠入归墟裂隙,烛龙虚影的灰烬却未消散,反而凝成一具龙骨巨舟。舟身每一节脊椎皆刻着《山海经略》的残文,船头嵌着白璃的逆鳞,鳞片深处传来她最后的低语:“乘此舟......去焚了经略的源头......”

龙骨舟碾过混沌乱流,裂隙两侧浮现出无数时空碎片——青州未被屠戮前的炊烟、苗疆少女阿箬采摘情蛊的月夜、玄机子将烛龙脊髓植入凌烬血脉的血池......每一幕皆是玄机子笔下的“既定命轨”。

勾陈的残魂突然从舟尾浮现,疫毒脊髓缠住桅杆:“你以为逃得掉?这舟......本就是经略的一部分!”

龙骨舟撞入一方血色空间。中央血池沸腾,池底沉浮着凌烬熟悉的躯体——那竟是他自己被剥去皮囊的骸骨!骸骨胸腔内,烛龙脊髓如活蛇游动,与血池上方的《山海经略》残卷相连。

“看啊,这才是你。”玄机子的虚影自经卷中踏出,指尖轻抚骸骨,“我抽了你的魂,塑了新的躯壳......让你以为自己真是个人。”

凌烬的石化左臂突然暴长,骨刺穿透虚影:“那这具‘人壳’......也能撕碎你!”

玄机子却任由骨刺贯穿,笑意癫狂:“你每伤我一次......血池中的骸骨便多一道裂痕。”

池中骸骨应声龟裂,凌烬的本体七窍溢血。

白璃的逆鳞突然脱离船头,嵌入凌烬的焦黑右眼。银光刺破血池幻象,他看见真实——

血池中浸泡的并非他的骸骨,而是九百巫族圣女拼接的躯壳!她们的银发缠住烛龙脊髓,脊髓末端连着玄机子的本体。

“他抽了圣女们的魂......用她们的痛楚温养烛龙之力。”白璃的嗓音在银光中颤抖,“凌烬......斩断脊髓......哪怕那会要你的命!”

凌烬的烬天剑劈向脊髓,勾陈的雷戟却先一步贯穿他的后心:“师尊......您这局棋......弟子终是赢了!”

玄机子的本体自血池升起,脊髓如藤蔓缠住勾陈:“蠢货......你以为自己真是棋子?”

疫毒脊髓突然反刺,将勾陈的神魂抽入血池:“养你万载......等的便是今日夺舍!”

凌烬趁机斩断烛龙脊髓,血池轰然炸裂。玄机子的本体在混沌中扭曲,白骨手指却捏住逆鳞:“白璃......你终究是我的!”

银鳞在熊熊烈焰中逐渐碳化,白璃的龙吟声也渐渐变成了凄厉的笑声:“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一起……归于混沌吧!”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白璃毅然决然地引爆了自己的逆鳞,刹那间,鎏金火焰如狂潮般喷涌而出,瞬间将玄机子的白骨吞噬其中。

血池中的鲜血在火焰的炙烤下迅速干涸,而在干涸的地方,竟然缓缓生出了一块九窍灵石。这块灵石的表面,浮现出了青州的田埂、苗疆的银饰以及归墟的渔船等纹路,仿佛是一幅描绘着世间万物的画卷。

凌烬那残破不堪的身躯斜倚在灵石旁边,他那已经石化的左臂在火焰的灼烧下,最终化为了一堆齑粉。他凝视着灵石,喃喃自语道:“白璃……这是你留给我的……新山海吗?”

然而,就在这时,灵石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耀眼的光芒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光芒之中,一个盲眼少年缓缓走了出来。他的掌心托着一枚情蛊幼虫,那幼虫的背甲上虽然没有文字,但却能清晰地映出万里山河的景象。

少年走到归墟之水旁,毫不犹豫地将情蛊幼虫放入水中。令人惊奇的是,原本混沌不堪的归墟之水,在接触到情蛊幼虫的瞬间,竟然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凝结成了一泓清泉。

而在泉眼的深处,玄机子的白骨正静静地躺着。突然间,白骨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中跳动着蛊虫的碧火,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好徒孙……这新的棋局……就由你我一同来下吧。”玄机子的声音在泉水中回荡,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