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工人代表王文歌却冷笑着开口:“李书记,大风厂属于京州市,我们也是京州市民。
要我们离开故土,绝不可能!”
“难道就因为我们现在效益不佳,就要被抛弃?您不是之前还向沙抚台保证过,在光明区为我们找块地皮吗?现在又让我们搬离家乡,是不是太儿戏了?”
李达康听罢,脸色涨红,这分明是他先前应付易学习时随口说的托词。
调整呼吸,他努力解释道:“请大家理解,光明区的土地早就规划完毕,确实无法再腾出空间。
不过,我已经为你们争取到了吕州这边相当优厚的条件……”
话未说完,就被王文歌打断:“理解?谁能理解我们的真实处境?您的理解对我们又有何意义?”
“我们这些人,只想继续留在光明区。”王文歌的话刚说完,工人们立刻沸腾起来。
“朝廷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我们必须留在光明区!”
“还我们一个公正!”
看着眼前这些挥舞拳头、大声疾呼的工人,李达康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平息他们的怒火。
李达康急切地对同样不知所措的易学习说:“我去向沙巡抚汇报这件事,你先稳住这里的情况。”
说完,李达康快步走向角落,拨通了沙瑞金的电话。
“喂!沙巡抚,出大事了!”李达康语气焦急,“大风厂的员工跑到京州大楼 ** 了!”
电话那边,沙瑞金的声音瞬间变得凝重:“什么?!昨晚陈老不是说大风厂的员工对搬迁没有异议吗?”
李达康长叹一口气,实话实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无论我和易学习怎么劝,他们都不肯搬到吕州。
沙巡抚,我觉得不能再让他们这样闹下去了。”
“他们现在就在京州办公大楼,一旦被媒体抓住把柄,京州可受不了又一次舆论风暴。”
沙瑞金似乎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绝不能动用武力,这只会加剧矛盾。
现在是特殊时期,得讲究方式方法。”
李达康着急地说:“请沙巡抚放心,我会牢记陈老的教导,始终将群众利益放在首位。”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请陈老出面,帮我们安抚大风厂的员工?”
“即便他们不愿意迁往吕州,我们日后还有机会好好商量。”
“眼下,只希望能让这些人心安定下来。”
沙瑞金看着眼前局面,也无计可施,只能应允:
“行。”
“但这里人太多,你必须记住确保陈老的安全!”
得到许可后,李达康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道:
“沙大人,请放心。
我若出了差错,绝不会让陈老有任何闪失!”
通话结束之后,李达康立刻派人去养老院请陈岩石前来。
没多久,陈岩石到了。
李达康赶紧上前搀扶,弯腰说道:
“陈老,工人们不知为何跑到办公楼 ** ,坚决不肯搬去吕州。
我们多次劝说,他们根本不听。
这次只好请您亲自过来处理。”
陈岩石听完脸色凝重,急步上前指责道:
“你们肯定又对群众摆出了官架子!我不是说了多少次吗?对待百姓要谦和。
罢了罢了,快带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李达康心中不服,自己并没有摆官威。
他好言相劝,却没人搭理。
他虽疑惑昨夜员工还愿意讨论,今早为何突然强烈反对。
但为了防止局势升级,也只能请陈岩石出面。
到达大厅时,陈岩石一眼看到大风厂的工人聚集于此,立刻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语气温和地问:
“诸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困难,咱们私下谈就好。
在这里大吵大闹解决不了问题!”陈岩石语气严肃地说道。
“如果对安置方案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跟我讲。”他接着补充,“我会尽力为你们争取。”
“听我说,大家都回去吧,别影响工作的正常开展。”王文歌拦住人群,试图劝退众人。
陈岩石看到陈岩石过来,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迎上前道:“陈老,我们并非有意扰乱秩序,只是实在没有人替我们主持公道,才不得不如此。”
陈岩石眉头紧锁,厉声喝止:“胡闹!组织一直在努力为大家安排妥当,你们这样做岂非辜负了这份心意?”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王文歌打断:“陈老,您就别装糊涂了!郑西坡在时,您信誓旦旦地说让我们留在光明区,现在他出了事,您就打算把我们全都推给吕州?莫非是我们没像郑西坡那样送礼给您?”
此言一出,陈岩石脸色骤变,脸颊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他勃然大怒:“胡扯!我何时收受过郑西坡的好处?从不允许任何人带礼品登门!”
站在一旁的李达康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沉。
陈岩石向来以清正廉洁着称,若因此事受牵连,后果不堪设想。
李达康急切地加入指责:“陈老秉持高风亮节,为大风厂争取妥善安置,已竭尽全力。”
“既然不懂感恩也就罢了,又怎能把黑锅扣在他头上!”
王文歌冷笑一声,直视李达康:“达康书记,我们可没冤枉他。
陈岩石平日里装得一本正经,说什么不收礼,可你若去他家瞧瞧,那些昂贵的花草难道少了吗?”
“在外人面前端着架子,背地里还不是一样搞 ** ?”
王文歌的话让李达康一时语塞。
昨晚他亲眼见到陈岩石家中摆放的名贵植物,心里也满是疑惑——这老人哪来的财力置办这些?
“你、你……”陈岩石被气得全身发抖,手指着王文歌,“胡说八道!”
“咳咳咳!”剧烈的情绪波动使他呼吸急促,话语哽咽。
王文歌看局面僵持不下,索性摊牌:“不错,表面上看你陈岩石确实为大风厂奔走,不过不就是想让我们感恩戴德吗?”
“我实在不明白,当初为何不直接听从光明区区长孙连城的建议,将厂迁至吕州?还不是因为你陈岩石从中挑拨!”
“你跟我们说孙连城是个 ** 分子,根本不是为我们考虑。
若非你的 ** ,我们怎会有今日的怨恨?”
“如今事情拖延至今,难不成还要把我们赶去吕州不成?”
陈岩石瞪着眼睛,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明白,为何总有人对孙连城指手画脚?”
“我们拜访时,他至少还表现得彬彬有礼。”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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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王文歌如此质问,陈岩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怒火直冲脑门:
“为了大风厂的事,我四处奔波,低声下气。”
“我本不图回报,却没想到,你们竟如此忘恩负义!”
王文歌冷声道:“忘恩负义?”
“你的所作所为难道就该被掩盖吗?成天想着小金子、李达康,你这样的权贵还需要向谁低头?”
“依我看,你 ** 我们针对孙区长,不过是因为看他不顺眼,觉得他对你不够重视罢了!”
“所以,你是在借机报复!”
“我懂了,”王文歌摇头叹息,“原来你就是看不惯孙区长。”
“你将我们当作棋子利用,如今孙区长被调走,我们也成了多余之人。”
“自然可以弃之不顾!”
王文歌这番条理分明的话让大风厂的工人们深感认同。
“难怪陈岩石退了这么久还常来厂里,原是想拿我们当工具啊!”
“怪不得……”
陈岩石瞪大双眼,手指颤抖地指向众人,想要辩解:
“你,你们……”
但他的声音却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
忽然间,陈岩石瞪大双目,身体猛地一颤,一股热血直冲而上。
随即,他直愣愣地向后倒去!
李达康赶忙扶住陈岩石,却发现他双眼翻白,脸色惨白如纸。
“陈老!”李达康惊恐万分,全身止不住地发抖,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要是陈岩石出一点差池,他该怎么面对沙瑞金啊!
“陈老。”
“陈老!”
李达康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人生中最不安的一刻。
仅仅一瞬间,他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陈老,您别有事,撑住!”
“快叫救护车!”
这老头是李达康向沙瑞金推荐,从家中接来的。
好不容易靠讨好这个倔老头,在沙瑞金面前找回些许信任。
如果这老头出了什么事,
李达康清楚,自己不仅会被冷遇,恐怕还会被沙瑞金彻底清除出京州政坛!
孙连城的遭遇始终萦绕心头。
虽然那人本身无错,却被调到少年宫。
而他自己还有和欧阳菁私下勾结的事。
想到这里,李达康急得想将陈岩石抱起来就往外跑。
他顾不上许多,只因恐惧已占据全部思绪。
然而,这倔老头既僵硬又沉重,根本抱不起来。
他满头大汗,怒吼道:“易学习!你个 ** 还不来帮忙!”
“哎呀!”
易学习刚刚挂掉拨打救护车的电话,同样慌乱不堪,急忙上前与李达康一起,一肩一腿架起陈岩石向外拖去。
眼看李达康等人要将陈岩石抬走。
王文歌大声喝止,并指挥大风厂的员工们行动。
“谁也不准离开!”
“这个陈岩石分明是在装聋作哑!”
“你什么意思?”
“说到要害了吧?”
“难怪难怪,大家都说谎言最伤人,可 ** 才是利刃!”
“看陈岩石这样子,显然已经无法狡辩,现在就想装死,带着你们一伙人逃走?”
“我们又不是傻子!”
“如果大风厂的安置问题不解决,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还想拖延?我们下次上哪儿去找你们这些人?”
眼见王文歌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