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韧放下手中的竹筷,他的目光落在苏小桃纤细的手指上。那双手此刻正捧着粥碗,指尖微微泛白,显然有些紧张。
“筑基后期......”他在心中默念,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自己苦修多年,如今也不过筑基初期,而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修为竟比自己高出一大截。
粥碗里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竹韧的视线。他想起自己在青竹门时,那些同门师兄弟的嘲笑。“竹韧?名字倒是硬气,可惜资质平平,连御剑术都学不会。”师兄弟们的讥讽言犹在耳。
想起修行三十多年以来,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
想起为了突破一个小境界,不得不冒险去争夺那些天材地宝。
“竹公子?”苏小桃轻声唤道,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可是粥不合口味?”
竹韧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没事,只是想起些往事。”
他低头喝了一口粥,滚烫的粥水滑过喉咙,却驱不散心头那股莫名的酸涩。
竹韧盘坐在修炼室中央,呼吸绵长。他正在运转《枯荣不灭功》,体内的真元沿着特定经脉循环往复。
突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股异样的燥热从丹田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这感觉来得毫无征兆,就像一盆冷水突然变成了沸水。竹韧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回事?”他在心中自问,试图稳住体内躁动的真元。但那股燥热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经脉中爬行,又痒又痛。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修炼室的石壁仿佛活了过来,像水波一样荡漾。竹韧猛地闭上眼睛,但黑暗中却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青竹门师兄弟的嘲笑,飞云阁师兄轻蔑的眼神,劫无月居高临下的目光……。
“废物!连最简单的御剑术都学不会!”
“就凭你也想接这个任务?别不自量力了!”
“筑基初期也敢来血月试炼?找死!”
这些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竹韧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结印的手势开始松动。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不!”他在心中怒吼,试图稳住心神。但那些画面和声音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他的真元开始失控,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竹韧忍着剧痛爬到修炼室门口,打开房门。
“静心凝神,不要抵抗。”林红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而冷静,“这是心魔劫,越抵抗越严重。”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林红袖的指引,不再试图压制那些幻象,而是以旁观者的姿态观察它们。
奇怪的是,当他不再抵抗,那些嘲笑的声音反而渐渐减弱,画面也变得模糊起来。体内的真元开始重新有序流动,燥热感逐渐消退。
“修行之路,道心不坚则心魔生。”林红袖收回手掌,声音中带着少见的严肃,“你在意他人评价太久了。”
竹韧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衣袍已被汗水浸透。他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林红袖,她今天穿了一袭素白长裙,黑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眉目如画却透着冷峻。
竹韧声音嘶哑:“我没想到会突然……”
“闭关三日。”林红袖走到客厅之中,“若不能克服此劫,你的修为将止步于此。”
竹韧深吸一口气,重新盘坐好。这次他没有急于运转功法,而是先平复心绪。
“我修真,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竹韧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坚定,“只是为了走得更远,看得更高。”
他再次结印,这次《枯荣不灭功》的运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畅。
三日后的清晨,修炼室的石门缓缓打开。竹韧迈步而出,整个人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眼神更加沉稳,举手投足间真元内敛,不再有之前的浮躁之气。
客厅里,苏小桃正在摆放早膳。看到竹韧出来,她眼睛一亮:“竹公子出关了?正好赶上早膳。”
“林红袖呢?”竹韧问道,在矮几旁坐下。
“师姐还在闭关。”苏小桃给他盛了一碗粥,“她说参悟那枚玉简需要至少七日。”
赤焰城的正午,阳光炙烤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竹韧推开月醉楼的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酒香与烤肉味的喧嚣声。
“两位客官里边请!”肩上搭着白毛巾的店小二殷勤地迎上来。
竹韧选了三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坛魔谷酒,一只烤魔羊,再加几样时令小菜。”
“好嘞!”小二高声应和着退下。
苏小桃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竹公子,我们这样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竹韧给她倒了杯茶,“你现在的模样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赤膊大汉推搡着个瘦弱少年,为首的刀疤脸一脚踹翻少年面前的药摊:“交不起保护费就滚出西市!”
少年蜷缩在地上,死死护着怀中的包袱:“求、求您再宽限两日......”
竹韧的目光在刀疤脸袖口的血刀纹样上停留片刻,眉头微皱。
“是血刀帮的人。”苏小桃压低声音,“自从帮主血刀老鬼晋入金丹后期,这帮人越发嚣张了。”
邻桌几个酒客显然也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灌了口酒,嗤笑道:“血刀帮这群疯狗,最近连赤焰门弟子都敢咬。”
“可不是嘛!”同桌的瘦高个接话,“听说前几日他们在城南抢了一个赤焰门外门弟子,就为了几瓶丹药。”
“啧啧,胆子真肥。”另一个酒客摇头,“赤焰门也不是好惹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横肉壮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血刀老鬼背后有人撑腰,据说是......”他做了个天煞老祖的标志性手势。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客官,您的酒菜。”几个跑堂端着红漆托盘走来,麻利地摆上酒坛,烤得金黄的魔羊和几盘蔬菜,“这是本店特制的五香魔羊,配上陈酿魔谷酒,包您满意!”
竹韧撕下一条羊腿肉,肉质鲜嫩多汁,带着淡淡的辛辣味。他喝了杯酒,酒液滑过喉咙,留下一股绵长的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