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翌日,陈江篱早早就醒来了。
睁开眼盯着屋顶发呆了几秒,她翻了个身就要起床。
圈在她腰间的长臂收紧了几分,拦住了她的动作。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躺会。”
陈江篱瞥了眼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还早,貌似真可以在躺会。
她往男人怀里拱了拱,初醒的嗓音软软糯糯:“顾北城,我好像越来越懒了哎。”
以前这个时间,她早该起床做早饭了。
顾北城下巴抵在她头顶:“能懒是福。”
“……”这话是这样说的嘛?
陈江篱瘪了瘪嘴,用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
两人躺在床上腻歪里许久,才起床了。
洗漱完,待医生查过房后,陈江篱就出门去买早饭了。
她没有走多远,仍是医院食堂,昨天那个窗口。
今天的早饭依旧很丰盛,陈江篱看着带了小笼包,特意选了鸡肉陷的,容易消化。
见灶炉上炖的鱼汤挺不错的,也就带了点,最后又选了两个清淡的小菜。
带着早饭回到病房时,顾北城已打上了点滴。
陈江篱见此,直接将小方桌支到了床上,让他靠在床上吃。
将筷子递给他,她低头吃着自己的饭菜:“待会我就先去参加小琴的婚礼了,你先自个待着。
我一会走的时候,给值班的护士说一声,你有什么事,就喊她们。”
顾北城目光悠悠,顿时觉得手里的小笼包都不好吃了。
他漆黑的眼眸盯着她,语气幽怨:“真不考虑带我了?”
“……”陈江篱嗔了他一眼:“好好待着打你的点滴……”
瞧着男人的神色,她顿了几秒又补充了句:“礼堂很近的,我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男人没有言语,低头吃着饭,明显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陈江篱盯着看了几秒,忍不住笑了。
顾北城瞥了她一眼:“好笑?”
陈江篱点头:“有点。”
她笑眯眯地盯着他,故意拉长语气缓缓道:“怎么感觉我好像养了一个粘人的孩子。”
真的,她发现某人越来越孩子气了。
“完了顾北城,你在我这的形象要全毁了。”
以前清冷淡漠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多帅呀。
“……”顾北城看着她言笑晏晏的模样,无奈地勾了勾薄唇。
“人都要跑了,还要形象干嘛?”
陈江篱:“……”
一顿早饭在两人的玩笑中吃完了。
陈江篱收拾好碗筷拿去水房冲洗,顾北城一边打点滴,一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报纸打发时间。
这报纸是他昨天托相熟的同事拿的,都是最新几天的时政内容。
顾北城随意的翻看着,目光无意间扫过实事专栏,标题的黑色大字让他瞬间顿住了。
片刻,他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无声默念着专栏标题:“东山再起……李家……”
呵呵,躲了这么多年,如今倒是敢回来了。
顾北城一目十行的看着上面的内容,眼底满是嘲讽。
自古以来都是当权者把控着实事舆论的方向,报纸这玩意也不例外。
看完那些夸张到天花乱坠的内容后,顾北城将目光停留在了文章的配图上,一个极其简单的人像。
如果此时陈江篱在,一定会发现这个人像就是之前邀请她乘坐顺风车的中年男子。
半响,顾北城收回目光,将报纸扔回了桌子上。
靠在床头,缓缓闭上了双眸。
脑海中,许久不曾浮现的画面突然涌入。
年幼无知的他,最疼爱他的姑姑……
那些被隐藏在心底最深处,从来不敢回想的记忆,不受控制被引出。
脑海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姑姑无助而悲伤的双眸上。
紧接着她扣动配枪扳机,将自己的生命永远留在了那一刻。
倒在血泊中的她,最后望了他一眼,永久地闭上了双眼。
顾北城双手紧攥,努力控制着心底的情绪。
李家,欠他们的也该还了!
“顾北城!”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他的思绪瞬间拉回。
睁开眼就见陈江篱急匆匆地向他走来。
她拉起他扎着针的那只手,大声道:“放松!”
顾北城一愣,下意识将紧握的拳头松开。
回神后垂眸看去,不知何时,手背上已冒出了血,很明显是扎的针掉了。
而因为他刚刚紧攥的动作,血渗得更烈了。
陈江篱紧盯着他的手,眼见出血一点点止住,才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凶巴巴地瞪着男人:“你刚刚在干嘛呢?是嫌弃自己的血太多了嘛?”
顾北城抿了抿薄唇:“没注意到。”
陈江篱哼哼唧唧了声,不在搭理他,转身去找护士过来从新给他扎针。
看着护士熟练的手法,她撇了撇嘴:“您就应该给他多扎几针,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中年护士笑呵呵地回头望着她,打趣道:“那心疼的还不是你?”
陈江篱嘀咕道:“我才不会心疼,反正受疼的又不是我。”
中年护士笑了笑,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送护士离开后,陈江篱也不搭理某人,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
顾北城靠在床头,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沉默半晌,他薄唇动了动:“我错了,你别气了。”
陈江篱回头瞥了他一眼:“我干嘛要生气?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
她拎起刚刚给他清除血渍的纱布:“嗯,流的不多,下次可以对自己更狠点。”
话落,她心尖忍不住一软,有些泄气地坐在了床边:“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
想起刚刚进来时,看到他手鲜血淋漓的样子,她就止不住地心疼。
小小的针孔,他当时手上得用多大的劲,才能造成那般惨样啊?
陈江篱忍不住倾身上前抱住了他,轻声询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整个脑海被刚刚推开门看到的那一幕所占据。
男人那森冷的神色,满身的戾气,失控的情绪……
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究竟是什么让向来淡然处之的他变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