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为了自保，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任何人。
羽灵部的阵型彻底崩溃，与其说是军队。
不如说是一群互相砍杀的疯子。
纳鲁提站在混乱的中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刚刚燃起的万丈雄心，此刻被浇了个透心凉。
甚至还没来得及挥动他那象征无上权力的黄金马刀。
他的大军就已经从内部瓦解了！
纳鲁提死死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原州城墙。
城楼上那道身影在火光映照下，仿佛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
赵庆！
纳鲁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他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
他能派人渗透进麒麟卫，散布谣言，动摇军心。
那个狡猾的赵庆，自然也能用同样的手段，将钉子插进他的心脏！
这潜伏在亲卫营中的杀手，定然是赵庆早就布置好的后手！
好一个赵庆！
尽管心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哑的吼声。
“撤！全军撤退！快撤——！”
命令在混乱的战场上传递得异常艰难。
前方的攻城部队听到撤退的号角，如蒙大赦，丢盔弃甲地向后溃逃。
就在羽灵部大军如同无头苍蝇般混乱后撤时。
数十道矫健的身影悄然从厮杀的人群中脱离出来，他们身上沾满了血污，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城墙上，赵庆一直冷静地注视着城外发生的一切。
当看到那数十道身影奔回时。
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城门悄然打开一道缝隙，那些身影鱼贯而入。
正是他安排潜伏在纳鲁提军中的旧部精锐！
这群悍不畏死的勇士，潜伏敌营整整三天。
水米未进，只为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将军！敌军溃了！让我等出城追杀！定要将纳鲁提那老狗碎尸万段！”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敌人狼狈逃窜，无不群情激奋，纷纷请战。
“不必了。”
赵庆摆了摆手，声音平稳。
“穷寇莫追。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守好城池，等待后续援军即可。”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纳鲁提大军溃败的烟尘还在弥漫。
这一击，足以让纳鲁提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无力窥伺原州。
而此刻的纳鲁提，正带着残兵败将，如同丧家之犬般向北狂奔。
恐惧和耻辱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不敢停留，一口气足足撤出了上百里。
直到遥遥望见了幽州的地界轮廓，才稍稍松了口气。
幽州刺史哈撒尔泰虽然与他并非同族。
但同属漠北势力，面对共同的敌人赵庆。
想来会接纳他，让他暂时休整。
他立刻派使者快马加鞭，前往幽州城，向哈撒尔泰请求入境休整。
然而，使者带回的消息，像是一记更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纳鲁提的脸上。
哈撒尔泰的回话简洁。
“幽州境内，不容羽灵部一兵一卒。大汗还是另寻他处吧。”
“混账！哈撒尔泰这个背信弃义的狗东西！”
纳鲁提一把将使者推倒在地，气得浑身发抖。
黄金马刀虽然没能饮赵庆的血。
此刻却被他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惊得周围的亲卫们都缩了缩脖子。
要是换做以前，兵强马壮的时候。
纳鲁提早就点齐兵马，直接冲进幽州，找哈撒尔泰那个缩头乌龟好好理论理论了！
说不定，还能趁机吞并了他巴勒部的地盘！
可现在……
纳鲁提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疲惫不堪的士兵。
他们身上的盔甲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攻城一战，近万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化作了原州城下冰冷的尸骨。
剩下的这些人，别说再战。
恐怕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军心涣散，士气低迷。
这仗，还怎么打？
纳鲁提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屈辱。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硬闯幽州，无异于自取灭亡。
哈撒尔泰那老狐狸，肯定巴不得看到他羽灵部彻底覆灭。
“传令下去！”
“大军就在这盘龙山下安营扎寨，原地休整！”
亲卫们面面相觑，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刻去传达命令。
盘龙山，位于幽州和原州交界处，地势险要。
选择在此处安营，既能暂时避开赵庆的锋芒。
也算是在哈撒尔泰的地盘边缘扎下了一根钉子。
算是一种无声的示威。
然而，仅仅是休整，还远远不够。
纳鲁提咽不下这口恶气，更不甘心就此失败。
赵庆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漠北八部的心脏，若不拔除，后患无穷！
“来人！”纳鲁提沉声喝道。
几名亲卫立刻上前。
“立刻派出快马，分别前往其他七部！”
纳鲁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告诉他们，三日之后，本汗要在盘龙山顶，与诸位可汗共商讨伐赵庆的大计！”
“请他们务必准时前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派人去告诉哈撒尔泰，就说本汗应邀在此召开八部会议，商议军国大事。”
“他的地盘，本汗的羽灵部大军，绝不踏入一步！”
这番话，既是通知，也是一种妥协，更带着一丝威胁。
你哈撒尔泰不仁，别怪我纳鲁提联合其他部落。
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使者很快将纳鲁提的话传达给了幽州城内的哈撒尔泰。
哈撒尔泰坐在奢华的大帐中，听完使者的汇报，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纳鲁提要在盘龙山开会？”
他慢悠悠地说道：“可以。告诉纳鲁提大汗，本刺史没意见。不过，他的人马，确实不能越过盘龙山半步。”
“幽州，是我巴勒部的地盘，规矩不能坏。”
哈撒尔泰心里清楚得很。
纳鲁提这次吃了大亏，想拉着其他部落一起下水，分摊损失，共同对付赵庆。
他乐得坐山观虎斗，自然不会阻止。
至于纳鲁提那点小心思，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只要羽灵部的大军不进来，其他的都好说。
纳鲁提得到哈撒尔泰的回应，虽然憋屈，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眼下最要紧的，是联合其他部落，尽快想出对付赵庆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