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秉川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车停稳，垂眸看向他。

“怎么了？”

江谨言一本正经，“给你和妈妈买礼物。”

陆秉川有些意外，指尖敲了敲方向盘，“为什么？”

“奶奶说了，结婚礼物。”

陆秉川了然，估计是高巧兰念叨时，被江谨言听到，记在了心里。

小家伙还认真地嘱咐他，“不要告诉妈妈。”

惊喜是不能提前说的。

意识到自己并没被考虑进去，陆秉川挑挑眉，什么都没说。

进了百货商店，小家伙却又扭捏起来。

江谨言被爸爸抱在怀里，眼睛望着展柜。

小声数着价格上的数字，“个、十、百……”

他算数还有些费力，要很仔细地想，才知道自己的钱够不够。

他的钱都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给的。

有很多张，他都放在妈妈给的小口袋里。

他数过好几次，还让姥姥帮忙数过一遍。

一共是一百零五块。

江谨言本来想着，八十五块给妈妈买东西，剩下二十块给爸爸买。

但看到价格，他才发现，妈妈喜欢的化妆品很贵。

他所有的钱都不够。

他紧紧攥着拳头，陷入纠结。

“怎么了？”陆秉川勾唇，轻声问他。

小家伙连展柜上的字都看不懂，还能认真成这样。

江谨言抬起小脑袋，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爸爸，你可以借我一些钱吗？”

陆秉川停顿两秒，“可以。”

小家伙戒备心挺重的。

相处了这些天，表面上已经很亲近他，心里却还分得特别清。

陆秉川不急于打破这层界限，慢慢来。

“借多少？”

江谨言垂下眼帘，掰着手指，认真算起来。

“一百三十，减去一百零五……”

“爸爸，你借给我二十五块钱吧。”

陆秉川点头，“可以。”

然后就看见小家伙低头，从右边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口袋。

口袋扎得紧紧的，鼓鼓囊囊。

难怪，刚才江谨言的小手一直放在右边。

陆秉川低笑了声，掏钱把另外二十五元补上。

售货员从展柜里拿出盒子时，江谨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谢谢阿姨。”

售货员看了看这个过分可爱的孩子，又看了眼高大英俊的男人，心里啧啧称奇。

真是不敢想，这家的女主人得有多幸福？

自己买的礼物，江谨言要自己拿。

捧着大盒子，他心满意足，“爸爸，我们回去吧。”

该吃饭了，不能让妈妈等太久。

陆秉川沉默一瞬，“就买这一个？”

江谨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儿子送的新婚礼物是化妆品。

明显不是给自己用的。

陆秉川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有一份？

他蹲下身子，平视着小家伙。

“言言，你不给我买礼物吗？”

江谨言摸着已经彻底瘪下去的小口袋，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钱了。

“爸爸，这个你也可以用。”

他小手拍了拍化妆品盒子。

只要别用太多就行。

陆秉川沉默半晌，“好吧，谢谢。”

“不客气。”江谨言脆生生回答。

回家的路上，车子行驶得很平稳。

江谨言抱着盒子，悠闲地晃着小腿。

陆秉川看着前方，叮嘱了句，“坐好。”

这个时段，路上行人很多，他开车会格外谨慎。

下一秒，他注意到一辆异常的小汽车。

车速很快，眼看就到路口，却没有半点刹车的意思。

陆秉川拧眉，刚准备避让。

就见那辆车陡然加速，径直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四周响起路人惊慌的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陆秉川根本来不及多想。

猛地侧身扑过去，用身体护住了孩子。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袭来。

他的头应该受到了重创，眼前一阵阵发黑。

好在那辆车是冲着驾驶位撞过来的，江谨言那一侧车门没有受损。

保持着最后的清醒，陆秉川迅速打开车门，将孩子推了出去。

“快跑！”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

……

“孩子受伤了？”

闻彻黑着脸，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一脚将手下踹出几米远。

“废物！我不是说过，只能对陆秉川一个人动手！”

手下捂着肚子，在地上打了个哆嗦。

“老大，时间太紧了，我们一直没找到单独动手的机会。”

“再说了，那孩子是陆家的种，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啊……”

闻彻在他面前蹲下，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感受到脖颈上尖锐的冰冷，手下腿脚发软，气都喘不匀了。

这个动作，放在别人那是威胁。

放在老大这，可就是动真格的了。

他还年轻，他还没活够啊！

手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老大，那孩子就受了点皮外伤，已经醒了，好好地在医院躺着呢……”

“您饶我一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闻彻盯了他几秒，缓缓收回了手。

手下松了口，瘫软在地。

下一秒，却听到闻彻冷笑。

“你还轮不到我亲自动手。”

手下浑身一震，瞳孔猝然放大，“老大，我错了，我不想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剩下的话，闻彻没耐心听下去。

他急着去京市确认情况。

……

医院。

消毒水味浓重而刺鼻，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听得人麻木。

男人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胸膛微微起伏，就像睡着了。

江谨言眼圈红红的，轻轻拉了下他的大手。

“爸爸，你还要睡多久？”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江谨言垂下眼帘，声音变小。

“对不起，我不该要买礼物的。”

那天，要是不去百货商店，就不会遇到那辆车了。

爸爸也不会受伤。

陆秉川头上绑了厚厚一圈绷带。

江谨言盯着看了一会儿，挪着小身子凑了过去。

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嘴里还说着，“呼呼就不疼了，爸爸忍一忍。”

他还有好几句想说的话，不过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了。

江谨言扭过头去，眼睛亮了亮。

“妈妈。”

等到看清江凝烟身后的人，他瞬间戒备。

“闻叔叔。”

江凝烟走过去，将他从床上抱起来，在小脑瓜上摸了几下。

“言言，闻叔叔来看望爸爸了。”

原来不是要抓他和妈妈。

江谨言放心了一点，不过还是紧紧抱着妈妈的手臂。

闻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汽车模型，塞到小家伙手里。

笑容十分自然，“有些日子不见，言言长大了。”

江凝烟点头，“小孩子，长得快。”

语气也很平和，仿佛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这次车祸，她并非不怀疑闻彻。

可闻彻还能来去自如，自由的很，说明无论之前还是现在，他身上都没查出任何问题。

程序已经查过，车祸发生时，闻彻本人远在一百多公里外，有证人。

那个开车撞人的醉汉，跟闻彻也没有任何表面上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