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骨笛——这是狼族召唤死士的信物,笛身刻着古老的诅咒符文。
\"去查。\"她对着暗处低语,\"我要知道柳安芷最怕什么,最信什么……\"
雨幕中,一道黑影无声跪地,又无声消失。
阿史娜云转身望向内院,那里隐约飘来茉莉香。她指尖抚过腰间淬毒的匕首,唇角勾起一抹艳丽的冷笑。
…
柳安芷走出督主府时,雨丝已渐渐沥沥地织成了一张网,黏腻地缠在她身上。她不想回国公府——近来回去得太勤,赵氏那双精明的眼睛总在她身上打转,仿佛已经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
她抬手拢了拢被雨水打湿的衣袖,指尖触到袖中那枚被攥得发烫的茉莉银簪——那是宋知渊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如今却像是一根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督主既有故人重逢,妾身告退。\"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话说得漂亮,可心里却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连呼吸都带着钝痛。
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绛仙阁。
这是她名下的胭脂铺子,平日里多是陈砚打理,她很少亲自过来。可今日,她只想找点事做——调香、算账,哪怕是盯着伙计们摆货架也好,只要能让她暂时忘记阿史娜云和宋知渊如今一起呆在督主府的事实。
推门进去时,檐角铜铃清脆一响。
\"柳小姐?\"陈砚从柜台后抬头,有些惊讶,\"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随便看看。\"她勉强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盒新制的茉莉胭脂,香粉沾在指腹上,像是某种无言的嘲弄。
——她身上染着宋知渊的异香,而宋知渊身上,此刻或许正染着阿史娜云的气息。
\"这盒胭脂,颜色太艳了。\"
一道温润的嗓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柳安芷指尖一颤,蓦地回头——
风松月一袭素色长袍立在多宝阁旁,手里把玩着一只青瓷香盒。他眉目如画,唇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既不张扬,也不疏离,恰如春风拂面。
\"风大夫?\"她有些意外,\"您怎会在此?\"
\"来取预定的雪松香。\"他微微一笑,目光却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尾,\"倒是柳小姐…宋夫人,看起来……心绪不佳?\"
柳安芷下意识别过脸。她不想被人看穿,尤其是此刻——狼狈的、妒忌的、心乱如麻的她。
\"只是被雨迷了眼。\"她轻声道。
风松月没有追问。他抬手从架上取下一只白瓷瓶,递给她:\"试试这个。\"
\"这是……?\"
\"白梅冷香。\"他嗓音平和,\"清冽,不腻人。\"
——像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安慰。
柳安芷接过瓷瓶,冷梅香气幽幽浮上来,莫名让她眼眶一热。
\"多谢。\"她低声道。
风松月看着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柳小姐,这世上有些人,看似温润如玉……\"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实则这里,早就冷透了。\"
柳安芷抬眸。
\"而有些人——\"他意味深长地望向窗外雨幕,那里隐约可见督主府高耸的飞檐,\"看似冷硬如铁,内里却烧着一团火,只是……不敢让人靠近罢了。\"
柳安芷心头一震。
——他看出来了。
看出了她的狼狈,她的不甘,她那些说不出口的、关于宋知渊的纷乱心绪。
风松月将指尖在雪莲干瓣上停留片刻,抬眸看向仍在调香台前出神的柳安芷。
窗外的雨已停,檐角滴水声渐歇,暮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她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搅动着琉璃盏中的香膏,心思却显然不在此处。
\"宋夫人。\"他嗓音温润,如清泉漱玉,\"三日后,我需离京一趟。\"
柳安芷指尖微顿,抬眸看他:\"风大夫要去何处?\"
\"南疆。\"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藏着一丝试探,\"听闻南疆此时许多花正值花期,可入药,亦可制香。\"
\"南疆的茉莉,与中原不同。\"他嗓音温润,如清泉流过青石,\"花瓣更薄,香气更烈,像是……\"
柳安芷指尖微顿,抬眸看他:\"像是什么?\"
风松月轻轻一笑,眼底似有微光浮动:\"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刀,美得惊心,却也藏着锋芒。
——就像你。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柳安芷呼吸一滞。
风松月的目光在她腕间停留一瞬,又不动声色地移开:\"南疆湿热,毒瘴丛生,若无熟识路径之人引路,极易迷失。\"他顿了顿,嗓音依旧平和,却多了几分深意,\"宋夫人若对香料感兴趣,不妨同行。\"
“之前宋夫人给风某的那份南疆信息,细致入微到实在令我好奇,夫人难道不想去看看,南疆的同和医馆还能做些什么生意么?”
柳安芷心口微烫。
她该去吗?
宋知渊与阿史娜云的影子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心尖像是被细针刺了一下。可随即,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涌了上来——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想知道那个被调换的命运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
\"风大夫为何邀我?\"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
风松月微微一笑,神色坦然:\"宋夫人精通香道,而南疆奇花异草无数,若有你相助,此行必能事半功倍。\"
\"其实……\"他忽然轻叹一声,\"我本不该邀你同行。\"
柳安芷抬眸:\"为何?\"
风松月目光微暗,似是在权衡什么,最终低声道:\"南疆局势复杂,此去或有风险,想必宋督主不会放人。”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柳安芷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眼底有一瞬的闪烁。
——他在隐瞒什么?
\"容我……考虑两日。\"她最终轻声道。
风松月颔首,不再多言。他转身整理药箱,素白衣袂拂过案几上的香炉,带起一缕轻烟。
柳安芷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风大夫。\"
\"嗯?\"
\"你去南疆,真的只是为了采药?\"
风松月动作微顿,侧首看她。暮色中,他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可眼底却深不见底。
\"人生在世,所求不过‘真相’二字。\"他嗓音低缓,似叹似笑,\"宋夫人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