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乞食向朱门(1 / 1)

肖母嗔怪的笑骂了两句,也回房收拾了两个包袱,不过是带几身衣裳罢了。

肖卓基本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就一身长衫、一身布衣而已。之前买的布料,还没做衣裳就被林雨竹抢走了。

其他文房四宝之属,更是一件没给他留。

林家人走了没半个时辰,肖家四人关门落锁,一阵风似的也走了。

还没到晌午,村人大多在地里劳作,妇人们也在准备饭食给地里的男人送去,路上也就没什么人。

肖家人走到村头,偶尔碰到几个人,见他们一家整整齐齐的出村,有那好事的问起,肖卓便以回县学,或者走亲戚为由搪塞过去。

六里地不算远,肖家四人随身行李也不沉重,两刻钟便赶到了军店镇。

这里以前是大市集。

左接官道,右临江河。

此地又毗邻三镇,有水陆四条要道在附近交汇,往来船队不绝,商贾如云。

这些年市集规模越来越大,不仅匠人坐商就有八十余家,更是不断有行商经停贸易。

县衙也乐见其成,干脆派了税课局大使入驻。每年关税、商税少说也要收上二、三万两银子,可是屋陵县纳税主力。

县太爷更是派了名亲信,充任镇官理事,为防鱼龙混杂,又安排了一哨巡检司官兵坐镇。

镇上被东西向的河水,南北向的官道相交隔开,正好将军店镇划为四个区域。算得上是贯通南北的关隘,承接东西的要津。

所谓东匠西商,南贵北贱。

东区聚集大量本乡本县匠户坐商,各有店铺经营。又有急递铺在此,这里上接官道,距屋陵县城不过二十四里,因此原本就叫二十四里铺。

西区充斥行商,后面就是水渡口,每日有生面孔来去,很是混杂。却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方,水马驿、税课局、镇官都在此处有衙署。

南区驻扎着巡检司百名官兵,这里有官道南下,左可达夔州府远通川地,右可至荆湘诸府。

这里多住着镇上的富贵人家,往来无白丁,大多是书香门第。宅院深深,屋舍精整,镇上五大姓,倒有三家居于此。

北区面积最大,安阳里五个村落都在北区之外。然而,能搬到镇上住在北区的,也都是农户中田土较多的存在。

所谓士农工商,在军店镇界线分明,各自居住不同的区域,平时往来不多。

肖家一行四人自向阳村而来,自然是先到了北区。因为身上没什么银钱,他们也不敢多停留,直接过桥到了南区。

孙老爷宅院大,正门平时不开,只有迎接贵客时才会大开。

肖卓带家人来到孙宅侧门,正巧撞到孙家老五,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出来。

肖卓暗叹晦气,眼看孙五郎脸色阴沉,便猜到他是回家要银子,想必挨了顿训斥,正气不打一处来的要走呢。

孙五郎见是他上门,果然撇嘴嘲讽道:“哟,这不是向阳村的肖相公吗?你这大包小包,又带男女老少的登门,怎么着?要住我家?”

肖卓知道他难缠,赶紧作揖打恭,“五少爷,我在田假中处理好了家事,应老爷当日所说来议婚事。”

孙五郎听他说这个,更加不屑了,“哦?怎么处理的?你休了向阳村的傻竹子?嘿嘿,听说你这个秀才是那傻婆娘供出来的,可真是……”

肖卓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又不敢辩解,只得唯唯诺诺含糊着嘟囔两句,说的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肖思思听得大怒,虽然她猜到孙五郎的身份,却仗着肖卓秀才身份在旁冷声道:“五少爷这话过了吧?”

“林家看中我哥是读书人,贴上六亩地嫁过来,那是两厢情愿的事。我哥考中秀才,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可不是旁人资助就考得上。”

“有些人锦衣玉食,别说秀才了,连个童生也读不出呢……”

肖卓闻言大惊,赶紧拉住肖思思,一边示意她住嘴,一边向孙五郎赔礼,“五少爷莫恼,小妹极少离村,性子憨直,她不是故意得罪……”

孙五郎一甩袖子,这才正眼看了看肖思思,原本的满脸怒火,却是忽然消了几分,“哦豁,肖娘子说的也不错,倒是挺有些见识嘛!”

孙五郎边说边上下打量她,眼睛也越来越亮,“不错不错,肖娘子芳龄几何,可曾许了人家?”

肖卓听得腿一软,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孙五郎好色,以前在镇上鬼混,那是出了名的饥不择食。只不过镇上来往之人复杂,三年前他在西区当街调戏个商女,惹了大乱子。

那商女自幼丧母,与父亲行商各地,贩卖些江南的瓜果过来,倒没什么大背景。

孙五郎正是算准了这点,才肆无忌惮行事。

那对父女几番隐忍之下,孙五郎毫不收敛,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功夫,他被当街暴打,差点没闹出人命来!

孙老爷气坏了,先是寻关系将这父女抓去县衙,生生打了顿板子还不解恨,又罗织了其他罪名判了几年。

不过,孙五郎也惹了孙老爷生气,先是将他禁足一年,前年更是“发配”到庄园上去。

同为男人,肖卓看孙五郎脸上神情,哪不知道他对肖思思起了心思,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肖思思被他这么直白问话闹个大红脸,便低了头躲肖母身后去了。

肖母却是眼睛一亮,“五少爷,我家思姐儿二九之年,乡村里哪寻得到良配?”

孙五郎闻言大喜,原本倨傲的神情也松了下来,却是和颜悦色对着肖母道:“既然肖大哥一家来谈婚事,那快进来吧。”

“我刚从老爷子那出来,这么巧遇上了,一事不烦二主,干脆我带你们去见他。”

肖卓脸色有些阴沉,却也不敢多说,只得向他爹娘使个眼色,跟在孙五郎身后进了宅院。

路上遇到的丫鬟、仆妇见是孙五郎带人进来,都慌忙避开,因此也无人前来盘问。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处僻静小院。

门楣上挂着块黑漆描金的匾额,上面写着思静轩,显然是孙老爷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