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爱与婚姻(1 / 1)

谢宴生侧目望了眼楼上,似乎在斟酌。

老爷子语重心长道,“爷爷看得出来,你对沈愿这丫头是上了心的。

如果想跟她过一辈子,就好好经营你们的婚姻,也趁此次寿宴正式公开她身份,给她和她家人一个交代。”

谢宴生忽地轻笑,“她未必想。”

老爷子错愕,心想着,我这孙儿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

“奶奶去世40年你都未再娶,是因为很爱她吗?”谢宴生重新坐回檀木椅子上,执壶为老爷子续茶。

自沈愿出事后,他情绪从未有今日平和从容,反观前段时间的状态,用暴戾形容也不为过。

老爷子阅人无数,谢宴生又是其亲孙,自然看得出来沈愿于谢宴生的意义,早已超出协议妻子的范畴。

老爷子捋了捋白须,隔着袅袅茶香,抬头望向茶室外的院中。

“我跟你奶奶是包办婚姻,结婚之前只远远望了一眼,谈不上爱与不爱。后来结了婚,总得担起丈夫、父亲的责任。

你奶奶贤惠勤劳,体贴温柔。一个人不仅要照顾老人,还要拉扯儿女,实在辛苦。我在外那些年心中便有个信念,无论如何也要挣一番功业,既成全报国之心,又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怎奈命运多舛,她生在动荡年代,长于困苦时期,眼看家国安定,却死于黎明前夕。

要说爱,我也是先爱上这个家,正好家里有她。”

老爷子说着,无声地抹了把眼泪,银白眉毛耸动,“说起来,沈愿和你奶奶性格上倒有几分相似,看似温和柔弱,骨子里倔得很,一旦认定某件事,不走到底势不会回头。”

口腔里血腥气尚在,想到她打人时又凶又冷的模样,谢宴生忽地笑出声,“爷爷是没见过她揍人的样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人要一点脾气都没有,那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吗?”老爷子朗声笑着,突然话锋一转,“你……有跟她说过少时的事吗?”

谢宴生笑意骤凝,眼底的柔和被一抹阴郁渐渐渗透,好似这才是烙在他灵魂深处的底色,随时都能吞噬一切浮于表面的情绪。

他屈指无意识地叩击着紫檀木案几,一下又一下,与他办公室里节拍器敲打的节奏同频,用极轻的语气回答,“没有。”

老爷子叹口气,“当年的事……到底是玉玫亏欠了你,如果她没有把你丢弃到山里,你也不会遭受那些非人折磨。如今九洲变成这样……也是报应。”

窗外雨声停歇,晚间的雾气愈发浓密,将整座园林别墅笼在如幻似画的意境中,回廊和园林里暖黄的灯光又添几分朦胧的暖意。

老爷子打了个呵欠,拄着拐杖起身上楼,“时间不早了,上去陪你妻子吧。”

经过谢宴生身边,老爷子意味深长地拍拍他肩头,“爷爷年纪大了,左右不了你什么,唯独孩子这件事,希望你跟沈愿多努努力。毕竟……九洲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传承顾家血脉的重担,只有靠你了。”

顾九洲15岁时,被一群富二代串掇哄骗玩多人运动,不知被谁举报,警察找上了门,那处受惊,折了,这件事也让他心理产生阴影,下面再无法站立。

后来多次尝试修复,不但没好转,蛋黄反而散了,被宣布丧失生育能力。

顾鸿为延续顾家香火,不得不花大力寻找失散在外的谢宴生。方玉玫有心阻止,但老爷子和顾鸿双重施压,她只能被迫接受。

想到这一切,老爷子叹息口气,佝偻着身躯缓慢走向电梯口。

等老爷子上楼,谢宴生又在茶室坐了一会儿,时间不知不觉来到10点,章管家进来关心道,“先生,需不需用点宵夜?”

“不用。”他敛回思绪,起身从楼梯拾级而上,拧动卧室门把手时,发现平时顺滑的门怎么也打不开。

手机收到短信,他点开微信。

沈愿:【你去别的房间睡】

谢宴生:【就这么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沈愿没再回复。

谢宴生收起手机,被拒之门外本该生气或是恼怒,他胸腔下反倒漫上一丝不合常理的暖意,嘴角不自觉勾扯出浅淡笑意。

章管家见他迟迟没有进去,小声问,“先生,您还有事吗?”

谢宴生神色微沉,松开门把手,单手伸进兜里,转身下楼,“我有事出去一趟。”

章管家紧跟着,担忧道,“这么晚了,又是雨天,再着急的事也可以明天再去处理,太太还在房间里等着你呢。”

谢宴生喉结滚落两下,“让她休息,别去打扰他。”

“您想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

“我自己开车。”

谢宴生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二楼主卧窗台前。

沈愿搂着抱枕蜷腿坐在沙发里,隔着透明玻璃,看见前院车库有亮眼的车灯闪烁,又逐渐消失在雾气笼罩的夜色中,心中竟升起一丝不安。

她本意只想让他今晚别进房间,没想让他深夜出门。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刺激的她大脑一阵轰鸣,她翻转手机看屏幕,是陌生号码的来电。

沈愿以为是骚扰电话,挂断,怎奈那边又打过来,便接通了。

电话里的人问,“是张耀楠吗?”

张耀楠是张阿婆真名。

沈愿,“我是她亲戚。”

对方说,“梧桐街23号的成人用品店是你们的吗?”

张阿婆年龄大了出行不方便,秦舒又时常在学校,所以工商登记信息时,联系电话就留了沈愿的号码。

沈愿,“怎么了?”

“你们店铺被人砸窗盗窃,我们抓到了盗窃者,现在需要您来现场一趟确认损失。”

沈愿忙起身,“你是……?”

“梧桐街派出所的值班警察,警号……”

“你稍等,我等会儿就过来。”

这家店是张阿婆全部心血,她不能不管。

匆忙结束通话,她套上一件米色针织长衫外套,拿了手机下楼,正好撞上准备熄灯的章管家。

“太太,您去哪里?”章管家关心问。

“张阿婆的店被人砸了,我现在过去看看。”

“这么晚了,要不我派个人去处理?”

沈愿已经小跑到门口换鞋,“不用了,警察在现场,我处理完就回来。”

“那我让司机开车送你过去。”

沈愿没拒绝,此时已是夜间,步行到北山望门口需要10多分钟,再等车打车,估计要耽误不少时间。

雨后的夜间格外寂静,汽车绕着盘山公路快速下行,山林间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味和枯叶被沤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