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价迷局(1 / 1)

市政府招标公告栏前人潮汹涌,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人群的议论声嘈杂无序,恰似一锅煮开的沸水,持续翻滚、喧闹不止。李达康眉头紧蹙,神色凝重,手中钢笔仿若寒光凛冽的匕首,重重戳在文件之上,“宏达建材报价 800 万” 的字样,被他用红笔圈得醒目异常,那刺目的红圈,好似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相邻地块的评估价明晃晃地标着 4000 万,二者差距悬殊,令人咋舌。“丁副市长,” 李达康摘下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犀利,径直刺向丁义珍,“这般报价,是打算让财政彻底断炊吗?” 他的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一片嘈杂中清晰地传开。

丁义珍闻言,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一颤,随即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他那领带夹在日光灯下散发着冷冽光芒,正是赵瑞龙新近赠送的翡翠款式,雕琢精美,此刻却无端透着一股邪气。“李书记,宏达信誓旦旦承诺,三年之内必定完成环湖基建,” 他强作镇定,双手翻开项目书,手指在 “生态治理” 几个字上反复摩挲,试图借此掩饰内心的慌乱,“这可全是为了京州的长远发展考量啊。” 话还未说完,窗外陡然传来一阵直升机的轰鸣,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赵瑞龙的私人座机低空掠过招标现场,机身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金属光泽,嚣张之态尽显无遗。那巨大螺旋桨搅起的气流,仿佛也在搅动着这复杂局势下潜藏的每一丝暗流。

同一时刻,政法委大楼的办公室内,祁同伟正置身其中。周遭静谧至极,唯有墙上老式座钟的秒针,在不紧不慢地发出 “滴答” 声响。他手持裁纸刀,动作缓慢而谨慎地划开牛皮纸袋,那模样,仿佛是在揭开一个足以改变命运轨迹的重大秘密。高小琴的字迹在信纸上洇着水渍,隐隐透着一丝神秘气息:“阿珠姐妹已就位,茶寮二楼 3 号包厢。” 刹那间,祁同伟的眼神锐利如鹰,他迅速将阿珠姐妹传来的照片贴在白板之上,照片里丁义珍走进茶寮的背影被放大了三倍,显得格外醒目。丁义珍的西装口袋中,半截瑞士银行的信封若隐若现,仿若在无声地诉说着背后隐藏的不可告人的交易。墙角的老式座钟指针稳步移动,精准地指向下午三点,这个时刻,正是招标结果公示的时间,整个城市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湖心岛建材厂的地下室里,灯光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令人心生不适。阿珠头戴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录音设备,她的手指在设备上灵活地快速调节,恰似灵动的舞者在琴键上翩翩起舞。茶寮那边的对话,通过微型窃听器清晰地传了过来,丁义珍的声音混杂着麻将牌的碰撞声,显得格外刺耳:“按评估价的 20% 走账,剩下的款项全部存入瑞士账户。” 阿珠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心跳陡然加速,手中的铅笔不受控制,在记录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裂痕。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此刻监听的内容,极有可能掀起一场惊涛骇浪,而自己,已然深陷其中,无法轻易脱身。

侯亮平踏上政法委大楼的大理石台阶,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皮鞋与台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里久久回荡。他特意提前半小时抵达,心中自有一番盘算。在走廊里,他瞥见祁同伟办公室虚掩的门缝,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那声音细微却隐隐透着一丝紧张,还夹杂着《广陵散》古琴曲的悠扬旋律。这本应高雅清幽的古琴曲,在此刻紧张的氛围衬托下,无端添了几分诡异之感。侯亮平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正巧撞见祁同伟将一个 U 盘锁进保险柜,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如同在整理日常文件。然而,侯亮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祁同伟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警觉,犹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稍纵即逝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祁科长对光明湖地块一事怎么看?” 侯亮平目光如炬,快速扫过办公桌,桌上摆放的《万历十五年》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莲花,书脊处有道明显的折痕,一看就是被反复翻阅过无数次的痕迹。这一细节没能逃过侯亮平的眼睛,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祁同伟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笔尖在便签纸上划出连绵的波浪线,那线条蜿蜒曲折,恰似蜿蜒爬行的蛇,充满了不确定性。“侯处长,这事儿您理应去问招标办,” 祁同伟的声音带着警校教官特有的沉稳与冷静,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听闻宏达的方案,确实别出心裁,有其新颖之处。” 他说话时,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侯亮平,可侯亮平却敏锐地察觉到,那平静之下,潜藏着深深的暗流,仿佛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汹涌的波涛。

侯亮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青花瓷上的缠枝莲纹刺得指尖微微发疼。他宛如一位经验老到的猎手,敏锐地注意到祁同伟的袖口沾着半片茶叶,那茶叶的形状、色泽,与茶寮包厢里的龙井品种毫无二致。这一发现,让侯亮平心中的怀疑愈发强烈,如同被点燃的火苗,越烧越旺。当话题转向丁义珍时,祁同伟突然起身整理窗帘,动作略显仓促,仿佛被什么惊到了一般。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那阴影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变幻,使得他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让人难以捉摸。“丁副市长可是招商引资的大功臣,” 祁同伟的声音被阳光割裂成碎片,断断续续地传来,“当然,程序正义同样不容忽视,至关重要。” 侯亮平紧紧盯着祁同伟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思忖,这个祁同伟,果然不简单,必定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刻,赵瑞龙正慵懒地躺在私人会所的真皮沙发上,周围灯光昏暗,弥漫着雪茄的浓烈气味,呛人刺鼻。他把玩着新定制的翡翠扳指,那扳指翠绿欲滴,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蛊惑人心。监控画面里,侯亮平的车缓缓驶出政法委大院,副驾驶座上放着个印着反贪局标志的文件袋。赵瑞龙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如蛇,蛰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让程度紧盯祁同伟,” 他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火星溅在《京州日报》的招标新闻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仿佛是危险来临的预警信号,“至于那个渔家姐妹,该动手处理就别犹豫,绝不能留后患。”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草芥,可随意践踏。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落下。祁同伟独自一人站在湖心岛的防波堤上,海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吹得他的警服猎猎作响。阿珠送来的录音带在口袋里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数人的命运与未来。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将丁义珍的那句 “高书记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 冲刷成破碎的音节,散落在风中,渐渐消逝。远处 17 号码头的灯塔忽明忽暗,宛如一只闪烁的独眼,窥视着这片黑暗中潜藏的秘密。祁同伟望着灯塔,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想起侯亮平看《万历十五年》时的眼神 —— 那里面藏着和自己一样的猎食者光芒。他心里明白,一场激烈的较量,即将正式拉开帷幕,而自己已然身处风暴的中心。

丁义珍在自家书房里,保险柜的门敞开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瑞士银行的存单,又新增了两页。他对着镜子机械地调整领带,动作麻木而迟缓,却突然闻到领口沾着茶寮的烟味,那股熟悉的味道让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候已到”。他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祁同伟办公室亮着的灯光,那灯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他的内心。突然,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政法大学,祁同伟在模拟法庭上据理力争的模样,那时的祁同伟,意气风发,充满了朝气与正义。而如今,两人却站在了截然不同的立场,走向了完全相反的道路。冷汗不受控制地顺着脊椎滑进裤腰,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预感到自己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巨大的危机正步步逼近。

侯亮平离开祁同伟办公室后,将《万历十五年》的书影拍进笔记本,那泛黄的扉页上,“以史为鉴” 的题字墨迹未干,像是在无声地警示着世人。他坐在车里,调出祁同伟的档案,在 1988 年密码学竞赛的获奖记录旁,贴着一张模糊的合影。照片里,祁同伟与丁义珍站在领奖台上,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中间隔着高育良宽厚的背影。侯亮平仔细端详着照片,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关键线索,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人和事巧妙地串联起来,解开心中的谜团。当他准备离开时,在电梯间撞见抱着文件的高小琴,她身姿婀娜,耳后淡淡的茉莉香飘散在空气中,竟与祁同伟办公室的味道如出一辙。这一巧合,让侯亮平心中的谜团愈发浓重,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触及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而那隐藏在水下的庞大真相,正等待着他去揭开。

程度驾驶着越野车在渔港的碎石路上颠簸前行,车内灯光昏暗,仪表盘的指针疯狂跳动,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他戴着夜视镜,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夜视镜里,阿珠姐妹的渔船正小心翼翼地驶向湖心岛。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好似要将方向盘捏碎一般。车载电台里传来赵瑞龙的怒吼,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焦急:“绝不能让录音带流出!” 那怒吼声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回荡,震得程度的耳膜生疼,仿佛要将他的耳朵震穿。当车灯扫过滩涂时,他看见祁同伟的身影孤独地立在防波堤上,警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程度心中猛地一颤,他深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极为棘手的强大对手,这场较量,注定艰难无比。

祁同伟回到办公室,将录音带小心翼翼地放进保险箱的暗格,最底层压着一份 1986 年的旧报纸。泛黄的社会版上,“政法大学师生勇斗毒贩” 的标题格外醒目,下面的照片里,高育良、祁同伟、丁义珍的名字赫然在列。祁同伟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里年轻的自己,那时的警徽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未蒙一丝尘埃。而如今,光明湖的地价如同一个沉重的天平,正在称量着每个人的良心与道德底线。他望着照片,眼神复杂而深邃,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在这场权力与利益的残酷博弈中,究竟会走向何方,他的心中也充满了迷茫,未来的道路一片混沌,看不清方向。

侯亮平在回局里的路上,脑海中反复回想着祁同伟办公室的每一个细节。《万历十五年》第 78 页折角处,用铅笔写着 “申时三刻”,与丁义珍进入茶寮的时间分毫不差。这绝非偶然的巧合,一定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深意。他摸出手机,给陈海发了条短信:“重点关注祁同伟与渔家姐妹的关联。” 车窗外,京州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那朦胧的红色仿佛预示着这场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未来的道路,必将充满荆棘与挑战,危机四伏。

丁义珍在书房里,将最后一张借条丢进火盆,火苗瞬间蹿起,贪婪地吞噬着那张薄薄的纸张。灰烬在热气的裹挟下飘向窗外,就在这时,他瞥见祁同伟的车缓缓驶过。他的心中一惊,慌乱地抓起电话打给赵瑞龙,听筒里却只传来忙音,仿佛命运在这一刻对他关上了所有的门。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像极了祁同伟办公室那道永远无法拉直的波浪线,象征着他此刻混乱而又无法摆脱的悲惨命运,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难以自拔。

高小琴在建材厂的监控室里,双眼紧盯着屏幕,看着阿珠姐妹安全靠岸,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摩挲着翡翠吊坠,那是祁同伟送的生日礼物,承载着两人之间深厚的情感与回忆。屏幕上,程度的越野车正在渔港外围盘旋,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四处寻找着猎物。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对讲机:“启动 b 计划。” 窗外,湖心岛的灯塔突然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湖面,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深渊,将一切都吞噬其中。在这黑暗中,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即将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整个京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