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昊停下脚步，声音不大不小。

“你刚从哪个街口来的？”

那人没回头，动作没停，依旧贴着纸。

“我在补公告！”

“你是谁？”

“街务员！”

顾昊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摸住了腰后的刀。

那人贴完最后一张，才慢慢转过头来。

脸还是脸，就是那种哪哪都对，但怎么看都别扭的脸。

不是诡异变的。

像是游戏里模型出错了。

就像照着人脸画的草图，五官有了，轮廓有了，可比例全不对。

顾昊盯着那张脸没说话，那人动了。

不是走，是滑。

脚没抬，整个身子就飘着往前靠，速度不快，一步一米地靠。

顾昊没动。

那人离他只剩两步的时候，突然抬起手，手里一张纸贴脸上。

纸一贴，整个人猛地一收，就往地上缩了下去。

顾昊没拦，看着他从地砖上钻进影子里，一点点化开。

影子还在。

系统提示弹出来。

【你遭遇换形者】

【因你未回应，其未能完成替代】

【你保留本体完整性】

顾昊这时候才开门进宿舍，把门带上。

屋里还是那副样子，桌上的饭盒还没收，窗户关着，床头挂着的“居民须知”被人换过了，颜色淡了一点。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

“禁止查看镜中自己超过三秒！”

新加的一条。

他转头看了眼浴室的镜子。

镜子上多了一行字，是反着写的，不是贴上去的，是刻进去的。

【别盯着我】

顾昊冷笑一声，拿刀柄敲了下镜面，镜子一晃，没碎。

系统没提示。

他收刀，坐回床上，把刀抱着，窗外街道还是那一副死样子，不亮也不暗，像永远在黄昏的时候卡着的一样。

楼道里偶尔有人走，脚步轻，节奏不对，像是两个脚交替胡乱走的。

没过多久，广播响了。

“今日时间结束！请各位居民回到宿舍，等待点名！”

顾昊还没出声，门外就响起一串敲门声。

“咚—咚咚—”

三下。

节奏有点像他以前敲键盘玩劲乐団找节拍的那种感觉，不重，但很有辨识度。

他没应声，也没动，系统突然的跳出来。

【点名进行中！】

【如听见门外有声音。请勿回应】

【如有人重复你名字三次。请在心里默念编号】

【编号可在居民证上查找】

顾昊摸出那张卡片，看了眼。

编号：S001

他低头念了一遍。

嘴没张。

脚边的影子又开始动了。

这次不是冒头，是变形，影子像被风吹了似的，开始往旁边拉，拉出来一张脸。

不是他的脸。

是糖水摊那张蛋黄里露出的那一张，嘴巴裂得大大的，裂着裂着，直接钻出来了，此时旁边没一点的声音，影子里，直接就爬出一只手！！

顾昊是二话不说，直接抬脚踩下去！

影子没动，那只手继续往外拱，肘子都出来了，往门缝那边爬。

他蹲下身，骨刀横着一放，啪一声把那手拍回去半截，手指抓着地砖，抓出了道道痕。

影子往地上缩的时候，那张脸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还眨了下。

顾昊低声吐了一句。

“你再眨一次试试？”

系统提示这时候才跳出来。

【你遭遇点名】【对方未完成替代】

【你通过第二晚检测】

【当前副本剩余人数：未知】

【即将进入第三天，抽签日】

他坐回床沿，背靠着门，一口气没喘匀。

糖水街这个副本不难，但烦。

第三天要来了，他得准备点啥。

刀还在，符用了一半。

顾昊坐在床沿，一动不动，他眼睛还盯着墙角那块“居民须知”。那玩意不老实，每天都更新，今天刚多出来一个规则。

【今天的糖水必须带回房间饮用，禁止在街道或他人视线下饮用】

“你们这街，应该叫美食街才对吧？”

顾昊自言自语一声。

系统那边弹了一句提示框。

【今日机制：抽签，糖水街共存者甄别】

【你将参与，随机抽签环节】

【每位住户，将收到一封信件，信件不可代领】

【信件内容，请于晨钟响后开启】

“行啊，又整新活！我还真是小瞧你这个副本了！”

然后，顾昊把刀塞回包里，走到门边看了眼猫眼，楼道没人，静得有点过了头，然后他把门开了一条缝，往地上看。

只见门缝下躺着一张黄色信封。

而信封边缘，有齿轮纹那种圆圈印子，像是哪里压出来的，纸也不是新纸，有点糙，顾昊将其低头拿起来，翻到背面。

这上面，竟然是写着他名字和编号！

【顾昊，S001】

【请于7点后拆阅，拆早即视为违规】

他没动那封信，先拿了个盘子把它扣上。

“你要是是个炸药包呢？”

“反正你这系统，整什么活儿，我都不意外！”

他坐回床边，继续等。

没几分钟，外面那破广播响了。

“叮—”

声音干巴巴的，像有人拿录音机放了第十遍。

顾昊动了，拿起那封信，撕开，纸是灰的，印刷墨水有点糊。

【您已被选中为抽签组第一位观察者。今日任务：记录并监视所有被抽中者的行为表现】

【请在他们违规前，按下你房间抽屉里的红钮】

【如未按下，将视为默许其异化，同时你也将失去人类身份】

【观察对象人数：3】

【对象名单：A014，b002，d006】

顾昊看着那三行编号，眉头皱起来。

系统那边立刻刷出提示。

【你拥有观察权限，请在一天内完成记录】

【红钮一经按下，即刻触发清除流程】

【如你遭遇疑似诱导，请自断视线，忽视即为认同】

“又来了？”

“这次不是喝糖水，是当间谍啊？”

顾昊嘟囔一句，站起身，走去抽屉。

抽屉拉开，有个巴掌大的红色塑料按钮，按钮旁边放着一张卡片。

卡片写的内容是：

【请勿乱按，】

他盯了卡片两秒，没笑，反而把抽屉合上了。

“你这副本真会演戏！”

他出了门，楼道依旧安静。

整个宿舍楼没一个人说话，哪怕有人开门，也是慢慢拉，拉一点，再拉一点，谁都怕声音大了惹事。

他下楼，到了楼下，街面不再是之前那种黄昏样子。

今儿太阳居然挂出来一半。

但没热度。

天顶那块光死亮死亮的，没温度，只有晃眼的感觉。

糖水摊又开了，还是那张桌子，还是那碗汤，今天上面换了个汤圆。

汤圆浮在上面，鼓鼓的，鼓得有点不对劲，好像里面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