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记忆像是涌现。

战火焚烧过的城池，尸骸堆积如山。

败退的修士被随意抛进乱葬坑，与患了疫病的活人一同焚烧。

焦臭的黑烟滚滚升腾，混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将整片天空染成污浊的暗红色。

“烧！一个不留！”

被指派的修士举着火把，将最后一批病患赶进深坑。

坑底早已铺满尸体，有人还在抽搐，有人已经腐烂生蛆。

火把掷下的瞬间，烈焰轰然窜起，灼烧皮肉的滋滋声混着凄厉的惨叫，仿佛地狱的奏鸣曲。

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抱着孩子冲出来，却被长矛贯穿胸口。

她跪倒在地，怀中的婴孩滚落火坑，瞬间被火焰吞没。女人瞪大空洞的眼睛，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嘶吼——

“恨啊……”

这一声“恨”仿佛触动了什么。

焚烧的浓烟中，渐渐浮现出扭曲的黑影。

那些不甘的、愤怒的、恐惧的怨灵，在高温中扭曲融合，最终化作一团暗紫色的雾气，盘旋在城池上空。

雾气中传来无数人的低语：

“凭什么我们死……”

“凭什么他们活……”

“杀……杀光他们……”

——“嗔”火，诞生了。

——

血色的彼岸花在供台下妖冶绽放，花瓣如凝固的血，花蕊深处却泛着诡异的金光，仿佛一只半睁的眼，冷冷注视着他们。

落九昭伸手去摘，指尖刚触到根茎。

咔嚓。

供台下的地砖突然塌陷，整座佛像轰然倾倒，露出下方漆黑的深渊。

晏明烛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自己怀里。

佛像砸在地上，碎裂的木胎中涌出粘稠的黑血，腥臭味瞬间弥漫整个大殿。

“这么着急？”他低笑，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花又不会跑。”

落九昭挣开他的怀抱，冷声道：“放开。”

“不放。”他指尖摩挲着她腕上未愈的咬痕，嗓音低哑，“你还没告诉我，摘这花到底要救谁？”

她抬眸看他，眼底一片冰冷：“与你无关。”

晏明烛眯了眯眼，忽然笑了：“那我猜猜……

是你师父？还是……”他俯身逼近，呼吸灼热，“你那个‘故人’？”

落九昭猛地抬手，银针抵上他喉结：“再多问一句，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他丝毫不惧，反而凑得更近，针尖刺破皮肤的刹那，黑血顺着他的脖颈滑下，与她的血混在一起。

“落姑娘。”他轻声道，“何必如此，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

殿外血雾翻涌，撞击声越来越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落九昭收回银针，转身走向那株彼岸花。

这一次，她顺利将它摘下，花瓣在她掌心微微颤动，像是活物。

晏明烛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第三朵是‘痴’。”

“嗯。”

“你知道在哪？”

“知道。”

他轻笑，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情的眼：“那走吧，落姑娘。”

。

两人离开寺庙时，血雾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稠的黑暗。

林间飘荡着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亡魂在窃窃私语。

落九昭走在前面，白发在夜色中如一抹冷光。

晏明烛跟在她身后，视线始终钉在她身上。

“落姑娘。”他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救活那个人，代价是你死呢？”

她脚步未停：“想过。”

“值得？”

“值得。”

晏明烛眸光一暗，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树上。

“那我呢？”他嗓音沙哑，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你死了，我怎么办？”

落九昭抬眸看他，眼神平静：“你会有新的猎物。”

可他的指尖却不受控制地收紧，几乎要掐进她的血肉里。

……

他呼吸一滞，随即低笑出声：“是啊，我会有新的猎物。”

可他的指尖却不受控制地收紧，几乎要掐进她的血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