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宋远平意料的是,周静雅并没有再提中午说过的话,只是语气有些冷淡:
“远平,明天你不用来黄州了,医院有我和我妈就行了!”
宋远平很奇怪:
“咱爸病的那么重,我这个女婿怎么能不过去看看呢?”
“你还知道你是女婿呀?你调到省纪检委已经几个月了,来黄州看过他们二老一次吗?”
宋远平知道,他对周静雅和他父母亏欠的太多了,他不能让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总这样天各一方,不然的话,这份难得的爱情,或许很难长久维持下去。
于是,他郑重的承诺:
“别再生气了静雅,以前我是没有负起责任,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保证当个好女婿。我想好了,等忙过这阵子,我把二老接到省城住,你也调到省城上班,咱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周静雅却不吃他这一套: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你要是心里真有我和我爸妈,为什么不早点把我们接到省城住?平时爸妈身体怎么样,你问过吗?他们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什么时候过生日,你知道吗?远平,我总觉得,咱们根本不像是一家人!”
周静雅几句话把宋远平问的哑口无言?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有些不近人情。岳父和岳母也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可他从来不知道两位老人什么时候过生日?平时也从没主动打过电话,问他们身体是不是还好?更要命的是,就连周静雅什么时候过生日,他都给忽略了?
这些看似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关系着他对二老的尊重,更关系着他与周静雅之间的感情。
周静雅还没完:
“咱们的婚期因为你爸的事情往后推了,这我能理解,谁家都有父母,你爸去世了,你心情不好,往后推就推吧,可你曾经承诺过领证的,你都忘了吗?”
宋远平一拍大腿,心里那个懊悔劲就别提了!
也不怨人家周静雅埋怨自己,几个月以来,都是人家周静雅在催促自己领证结婚,而自己总是因为各种事情忙的抽不出身,一次次的往后拖延?如果换个方位想一想,自己同样也会伤心,甚至比周静雅还要难过。
他带着无比愧疚的语气说:
“别再说了静雅,我知道,我以前做的有些过分了,你放心,等咱爸的病好了,我马上和你去领证。以后,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请你原谅我好吗?”
周静雅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更加哀伤:
“别再说让我原谅的话了,这些话你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我听的耳朵都起老茧了。以前我总觉得只要能跟着你,就算是吃糠咽菜我也是幸福的?可渐渐的,我知道我想错了,我没自己想的那么坚强,也没那么无私,我忍受不了相思之苦,更忍受不了独守空房的那种空虚、寂寞。而你,把事业看的比生命都重要,更何况是爱情呢?远平,是我错了,我无意中撩动了你的心弦,而我,也尝到了这颗苦果的滋味。这些天我终于想明白了,无论你承诺的有多么美好,到头来也只是海市蜃楼。远平,咱们俩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分手吧!”
宋远平越听越觉得心凉,直至周静雅说到要分手,他也没有感觉有多么突兀?或许,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有这段爱情。
自己已经是人到中年了,人家周静雅才刚刚三十来岁,正是奔放的青春年华,十多岁的年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代沟。
后面赵静雅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脑袋木木的,无意识的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刚才关上的窗户,“嘭”的一声又被吹开了。他也懒得再去关窗,他心里在怒吼着,让这风吹的更猛烈一些吧,这样才能吹醒他发胀的脑袋,才能吹散他忧郁的心情。
第二天,他还是决定要去黄州一趟。不管分不分手,作为一个晚辈,他也应该去看看病危中的长辈。这不仅仅是礼貌问题,也是几个月以来,曾经的岳父岳母对自己关心的一点回报。
可是到街上转了一圈,大一些的商场都还没有开门营业?无奈,他准备先回宾馆休息,等商场开门营业,再来买营养品。
车子刚驶到宾馆门口,陈望北打来了电话:
“领导,汇报您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杨冬生醒过来了,目前状态稳定。第二,杨德成昨天晚上也来住院了,他随身还携带着高坡村的账本!”
“是嘛?太好了,太好了,我马上过去!”
得到这个好消息,宋远平精神为之一振,他马上让司机调转车头,立即前往县医院。
赶到县医院,陈望北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见宋书记的车来了,他赶紧迎过来,替领导打开车门:
“领导好!”
“嗯,望北,你辛苦了。”
“领导,跟着您干,我没觉得辛苦,总有使不完的劲儿!”
陈望北青春的脸庞,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杨德成住在几楼?”
“我把他和杨冬生安排在一个楼层了,这样照料起来更方便。”
“你的想法很好,是应该这样安排。账本呢?杨德成自己保管着,还是交给你们了?”
“我下来接您,带着账本不太方便,我让代周保存着呢。”
“太好了,有了这个账本,高坡村的调查就前进了一大步。那咱们上去,和杨德成唠唠去!”
经过一夜的治疗,杨德成的精神好多了。特别是见到了陈望北,听了他坚决要把杨九成绳之以法的决心,他更觉得有奔头了,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刚才那个姓郑的小伙子告诉他,说宋书记要来医院看望他,这更让他心情激动,同时,他也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感到羞愧。
如果当时自己能信任宋书记,说不定孙子就不会被杨九成抓走?自己也不用再躲进黑瞎子洞里,不光差点儿被杨九成的狗腿子抓走,还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肋骨摔断了几根,右腿也摔断了。这绕了一大圈子,还得让宋书记替自己解决问题。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宋书记一脸和蔼的走进了病房。
“你好杨会计,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吧?”
宋远平温和的笑着说。
杨德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乔海林连忙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让他勉强能依靠着枕头,把头抬的稍微高一些。
他叹了口气说:
“唉……,别提了领导,我现在这么惨,怨不着别人,只怨我当时没有相信您?害得我孙子被抓了,我也差点被摔死。宋书记,我没别的啥要求,只求您能把我孙子救出来,把打残我儿子,害死我儿媳妇的杨德成抓起来,我就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宋远平拉起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说:
“你放心杨会计,我们从省城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解决你们高坡村的问题!”
“给领导们添麻烦了。”
杨德成眼含热泪说。
“打击贪污腐败,维护公平正义,是我们省纪检委应该做的。杨九成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他所领导的犯罪集团已经被推定为黑恶势力。他不光霸占村集体资产,诬陷陈曦贪污,还强占别人家的宅基地,绑架你的孙子和阿军一家三口,已经涉嫌严重刑事犯罪,省纪检委饶不了他,法律更不会让他逍遥法外。杨会计,等你病情好点,你要配合我们的工作人员,从账面上固定杨九成的贪腐证据,有了证据,下一步,我们省纪检委将要求公安机关配合,一举打掉杨九成一伙!”
“我配合,我现在就能配合。我孙子还被杨九成关着呢,他生死未卜,不能再等了?”
杨德成使劲的佝偻着头,苦苦哀求宋远平。
“你伤的这么重,能行吗?”
“能行,我脑子清醒的很,杨九成贪污了多少,哪年哪月哪日贪污的,我心里都有数!”
杨德成急切地说。
郑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病房,他冒冒失失的说:
“领导,是不能再等下去了,万一杨九成他……
陈望北瞪了他一眼:
“郑鑫,谁让你擅离职守的?快回杨冬生的病房!”
宋远平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实话告诉你们,我也非常担心他们的安全。不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贸然行动只会带来更多复杂的问题。越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越是要小心谨慎,凭咱们现在这几个人,别说解救阿军他们了,恐怕抓到杨九成都有些困难?行动前要安排足够的人手,做好周密的部署,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人质的安全,才能将杨九成团伙一网打尽!”
他又笑着看一下郑鑫说:
“郑鑫是吧?我喜欢你的性格,既然你这么急着表现,那你就和杨会计负责固定证据!”
“那咱们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行动不是你的事情,你只要固定好杨九成的犯罪证据,就算是立了功了!”
宋远平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地说。
他又转向陈望北说:
“一会儿,黄州市公安局支援咱们的同志们就过来了,晚上你多带领几名同志,再到高坡村走一趟。要注意隐蔽,多接触贫困户,也许从他们嘴里能问出杨九成究竟把他们囚禁在哪里?”
一直没说话的青娃突然插了两句话:
“扬九成有个非常隐秘的据点,他没少在那地方干恶心事儿,我知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