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现在,还在瞎猜‘四海通达’的后台是谁,做梦也想不到,这真正的庄家,就是夫君您。”
萧鸿放下茶杯,唇边漾开一点极淡的笑意。
“这才刚开个头。”他声音不大。
“等他们真正看明白,金沙城这天,早就换了颜色。”
他要的,不光是金沙城这点地方。
他要的,是一个由他萧鸿亲手定下规矩的,全新的买卖道道。
王麻子府上,灯还亮着。
只是那股子得意劲儿,早被焦躁压下去了。
“妈的!”王麻子一个杯子掼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他那张胖脸,又红又胀,全是火气和酒气。
“这‘四海通达’,哪个裤裆里钻出来的杂碎!老子的石料,这个月快他娘的赔光了!”
下手坐的张大户,脸黑得跟抹了锅灰似的。
他灌下一大口闷酒,嗓子沙哑:“王老板,光是石料吗!我那几个矿,出的圣辉石矿石,以前金沙城谁能跟我比!”
“现在呢?‘四海通达’拿出来的矿石,成色不差,价钱愣是低咱们两成!这生意还怎么做!”
钱四海捻着自己的山羊胡,眉头拧成了个死结,早没了平日里的稳当。
“两位老弟,慌什么。这‘四海通达’来头大,背景不清楚,咱们自己先乱了,那才真着了他们的道。”
“眼下,它不光在矿产、石料上跟咱们抢,连布匹、粮食,还有城里新开的那些厂子,都开始伸手。这是想把咱们整个儿吞了!”
角落里,萧家旁系的萧明远,声音阴森森地飘出来:“吞?怕是想把咱们连骨头渣子都嚼了!”
“我可听说了,他们私底下还在挖咱们的人,那些管事、工头,许了高工钱,好待遇。这是要挖咱们的根啊!”
“《金沙商报》那边怎么样了?”王麻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问旁边的幕僚。
那幕僚一张苦瓜脸:“王老爷,咱们的报纸,现在是王小二过年,一天不如一天。那份《金沙民报》,天天捧城主府的臭脚,把‘四海通达’吹得跟活菩萨下凡似的,老百姓就信那个!咱们骂得再难听,也没几个人看了。”
“不能再这么干耗着了!”张大户“啪”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珠子都红了,“再让他们这么搞下去,不出三个月,咱们都得去街上要饭!必须联手,跟他们拼了!”
王麻子咬着后槽牙:“对!联手!老子就不信,咱们这些人绑一块儿,还干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四海通达’!”
钱四海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声音也沉了下来:“既然要联手,就得有章法。我琢磨着,咱们这么来。”
他伸出手指头。
“头一条,打价格!他们不是便宜吗?咱们比他们还便宜!亏本也干!把人抢回来,拖死他们!”
“第二,囤货!”钱四海声音压得贼低,“粮食、布匹、盐巴,这些要紧的货,都给老子悄悄收起来!市面上没了货,人心就得慌!看到时候他‘四海通达’卖个屁!这黑锅,也得想法子让他们,或者城主府来背!”
“第三,造势!”他瞅了一眼那个蔫头耷脑的幕僚,“《金沙商报》不能停!非但不能停,还得往死里写!就说这‘四海通达’是外地来的过江龙,要吃干抹净金沙城的买卖,砸所有人的锅!把水搅浑,让那些不开眼的小商户和老百姓,也跟着咱们一起闹!”
“还有,”萧明远阴笑着添了一句,“城主府里头,也不是人人姓萧。军中那些当官的,府里那些管事的,哪个不喜欢钱?咱们凑点金银珠宝,多塞塞,让他们在萧鸿面前递个话,或者干脆把‘四海通达’的底透给咱们。要是能拉拢几个他们里头的人反水,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麻子听得连连点头,眼里又冒出点光来:“好!就这么办!咱们立刻去联络城里其他被‘四海通达’挤兑的,人多好办事!我就不信,萧鸿能看着金沙城翻天!”
一场冲着“四海通达总号”,其实是冲着萧鸿新经济规矩的阴谋,就在这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定了下来。
这些曾经牛气冲天的“新贵”,被逼到墙角,终于决定抱团咬人了。
城主府,书房里灯火依旧。
张敏敏递上一份密报,神色如常:“夫君,王麻子他们昨晚在府里碰头,商量了法子。”
她把王麻子那帮人的计划,什么价格战、囤货居奇、造谣生事,还有想花钱收买人的细节,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萧鸿听着,脸上一点波澜都没。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沫子,嘴角那笑,冷得很。
“哦?憋不住了?”他放下茶杯,话里带着点琢磨劲儿,“我还当他们能多忍几天。”
“这套路,没什么新鲜的。”萧鸿随口一句,“蓝星上那些输惨了的资本家,早玩烂了。”
他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看着那座耗了他无数心血的金沙城模型。
“他们以为凑到一起,就能跟我叫板了?”萧鸿的声音带着股锋利,“也好,我还嫌他们藏得太深,一个个挖出来费劲。现在自己跳出来了,正好一锅端了。”
“夫君,咱们是不是马上动手,把他们的阴谋给破了?”张敏敏问。
萧鸿摇摇头:“不忙。让他们闹。闹得越大,漏的越多。我要让他们蹦得最高的时候,摔得最惨。”
他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好像已经看到了结局。
“敏敏,你的人继续给我盯死了,我要晓得他们每一步棋怎么下的。特别是他们囤的那些东西藏在哪儿,打算怎么跟外头的人勾搭。”
“是,夫君。”
“金沙城的钱袋子,必须攥在我手里。”萧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这场经济仗,他们既然敢开打,就得有输掉裤子的准备。”
“他们以为这是挑战,对我来说,不过是计划里的一步,是彻底把金沙城经济规矩定下来的垫脚石罢了。”
窗外夜色浓重,一场不见血的仗,已经悄悄开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