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恩怨5姥爷摔了一脚(1 / 1)

三线情怀 于老三333 2316 字 9小时前

中午,暖阳高悬,一行人吃过饭回到于家围子,却惊悉家中出事了。

姥爷,平日里硬朗勤劳的老人,中午在院子里收拾柴火时,脚下一个踉跄,不慎摔了一跤。

老年人骨质本就疏松脆弱,最怕的就是摔跤,这一摔,如同天塌了一角。

姥爷躺在炕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疼得牙关紧咬,整个人动弹不得。

老舅一家人瞬间慌了神,平日里的从容不迫全然不见,此刻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所措。

他们满脸惊恐与无助,既不清楚该立即采取何种急救措施,也压根不知道后续该如何悉心照料病人。

一时间,屋子里乱作一团。

于学庆与大舅听闻消息,匆忙赶来。

他神色凝重,俯下身,仔细地为姥爷检查身体。

一番查看、询问后,稍稍松了口气,安慰大家说姥爷并无大碍,只需安心静养几日。

随后,他从医药箱里找出些止痛药,喂姥爷服下。

周山的妈妈心疼父亲,眼眶泛红,当即决定推迟返程时间。

她卷起袖子,每日守在姥爷身旁,悉心照料。

从喂饭、擦身,到陪伴聊天,事无巨细。

为了能更方便地照顾,索性就住在了老舅家。

周山自小就不太习惯住在老舅家。

于是,他依旧选择住在三姨夫家。三姨夫家虽不宽敞,却让他感到很自在。

在这期间,军猫的举动愈发诡异。

它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察觉到妈妈住在姥爷家,周山没了依靠,竟变得嚣张起来。

时常瞪着那双圆溜溜、泛着幽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周山,眼神中满是挑衅。

时而弓起脊背,毛发竖起,尾巴用力地拍打着地面,发出 “啪啪” 的声响;

时而嘴里发出 “嗷嗷” 的叫声,嘴边的毛因愤怒而竖起,像是在向周山示威。

可即便如此,每当周山目光扫向它,它又会瑟缩一下,始终不敢真的冲向周山。

三姨夫瞧在眼里,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怪了,猫一般在这时候就该发起攻击了,它咋这样畏畏缩缩的?”

周山一脸认真,解释道:“它怕我,之前我打过它。”

“啥?你打过它?这怎么可能?” 三姨夫满脸狐疑。

周山陷入回忆,缓缓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到仿佛是几万年前的事儿,可我记得清清楚楚。”

三姨夫伸手摸了摸周山的额头,温度正常,不禁皱起眉头,嘟囔道:“这孩子没发烧啊,咋说起胡话了?”

或许是人、猫之间长时间的对峙,让周山精神高度紧绷。

不久后,他的右耳下方冒出一个疖子,起初只是微微泛红,有些发痒,周山并未在意。

可没过几天,疖子迅速肿大,疼痛如潮水般袭来,钻心地疼,让他坐立难安。

三姨夫见状,赶忙从炕柜抽屉里翻找出一个极小的火罐。

那火罐小巧玲珑,是陶制的,表面带着一层古朴的暗红色釉,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

三姨夫手法娴熟,小心翼翼地为周山拔毒。

只见他将火罐轻轻按在疖子上,随着 “噗” 的一声,火罐稳稳吸附。

片刻后,毒血被缓缓吸了出来,疖子渐渐瘪了下去。

周山只觉脸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许。

三姨夫拔完火罐,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火罐。

那火罐共有十多个,整齐地摆放在炕柜抽屉里,像是承载着岁月的记忆。

周山好奇不已,指着火罐问道:“三姨夫,这火罐哪来的呀?”

三姨夫停下手中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缓缓说道:“这是首长赠送的。早些年,我在部队立了功,首长特意把这些火罐赏给我,说能治病救人,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时光悠悠流转,一周后,姥爷的身体逐渐有了起色。

在妈妈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他已能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起身下地行走。

妈妈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决定回家。

姥爷让妈妈带上满满一袋子大黄米、小黄米和豆包,还装了一小袋饭豆和黄豆。

妈妈背着沉甸甸的袋子,带着周山踏上归程。

下了火车,抵达威宁县城。

周山刚出站,便被站前的景象惊住了。

那片原本坑洼不平的地上,如今密密麻麻地搭建起许多帐篷和简易房。

帐篷破旧不堪,在风中摇摇欲坠;简易房也是用最简陋的材料拼凑而成,显得格外寒酸。

周山清楚地记得,自己离开那天,这里还是一片空旷,如今却宛如一座临时的 “避难城”。

回到沟里,亦是这般景象。

下了公共汽车,往家走的路上,刚到团结街沟口,周山便遇见了吴权。

吴权满脸笑意,热情地打招呼:“过年好啊,周山!”

周山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回应道:“过了破五,年就算过完了,还说啥过年好呀?”

吴权挠挠头,解释道:“不是这么个说法,人家都说不过二月二,都还在年里呢。这年味儿啊,还浓着呢。”

周山没再纠结过年的话题,目光投向四周的帐篷,转而问道:“不说这个了,吴权,你知道外面咋到处都是破帐篷啊?看着怪吓人的。”

吴权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说:“地震了!前阵子,这儿突然地动山摇,房子晃得厉害,大家怕房子塌了,就都跑出来搭帐篷住了。”

“啥是地震?” 周山一脸茫然,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心中满是好奇与疑惑。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家走。

路上,又遇见了熟人、邻居。

他们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问道:“周山,你这次回家待的时间可不短啊,家里没啥事儿吧?”

妈妈微笑着解释说:“家里老人生病了,这才多留了些日子,现在已经没啥大碍了。”

回到家,放下东西,周山顾不上休息,第一时间跑去看自家的羊。

羊圈里,几只羊正悠闲地吃着草,看到周山回来,欢快地 “咩咩” 叫着。

周山走进羊圈,轻轻抚摸着羊的脑袋,心中满是欢喜。

吴权跟在后面,兴致勃勃地说起地震时的情景,比如地面如何剧烈摇晃,人们如何惊慌失措地逃生,听得周山满心懊悔,觉得自己没经历地震,好像比别人少了一段难忘的经历,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二天,阳光正好,吴权来找周山,喊道:“周山,走,一起去商店逛逛!”

两人来到商店前,只见刘范玉站在路边,身旁围着好几位大人。

刘范玉紧紧挨着妈妈,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

妈妈怀里抱着弟弟,弟弟睡得正香。

爸爸和爷爷则在一旁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两人的脸色略显凝重。

商店前,纪广才一家人正在送别裴为民的父母。

裴为民的父母提着简单的行李,脸上带着不舍与眷恋。

这时,公共汽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不少人,刘海福也在其中。

他满脸喜气,容光焕发。

原来,他们一家去了城里,见到了兰红霞的父母。

双方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当场定下三月初为结婚的日子。

刘长明与刘海福简单交谈几句后,便和父亲上了车,准备离开。

刘长明接父亲来时曾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在三线扎根,父亲当时也点头同意了。

来了一个多月,他们感觉这里各方面都不错,虽说经历了地震,但老人家豁达乐观,觉得并无大碍。

然而,上周发生的一件事,却如同一颗巨石,打破了原本平静的生活,让老人家改变了主意,坚决要回老家。

那天,刘长明的父亲像往常一样,在楼下和别人下象棋。

节假日到单位加了会儿班的李文化下班路过,不经意间看到刘长明的父亲,脚步猛地顿住,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厄。

他又凑近仔细瞧了瞧,看清楚后,突然怒目圆睁,脸色涨得通红,破口大骂道:“你这该死的汉奸,你居然还没死……”

刘长明的父亲听到骂声,手中的棋子 “啪” 的一声掉落,他抬起头,原本平和的脸上瞬间布满怒容,刚要发火,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匆匆起身,脚步踉跄地回家了。

周围围观的人都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赶忙拦住李文化,纷纷询问是怎么回事。

李文化泪流满面,情绪激动,哭诉道:“这个姓刘的王八蛋,是我老家的保长、维持会会长。当年,他为虎作伥,压榨穷人。我大哥就是被他抓去当壮丁,被迫离开家乡,死在了军阀手里。我的二哥和三哥,也没能逃过他的魔掌,被抓到抚顺,在日本人的万人坑里丢了性命。我父母听闻哥哥们没了,伤心欲绝,忧愁成疾,不久也含恨去世。只有我,侥幸逃出了村子,才活了下来……”

刘长明的父亲回到家,低着头,一言不发,瘫坐在椅子上。

刘范玉跑回家,把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爸爸。

刘长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父亲缓缓开口说道:“当时我也是没办法,上面下了指令,我一个小小的保长,哪敢违抗?日本人太坏了,不仅害了你爷爷,也害了我,同时我也帮着日本人害了不少乡亲……”

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声音中满是悔恨与无奈。

最后,父亲下定决心,无奈地说:“回农村吧。”

刘长明在送父亲走之前,曾找过李文化,解释道:“当时伪政府下达通知,说派壮丁是给大家谋生计,是好事。我父亲当时思想觉悟不高,觉得上有指令,只能照办,这才酿成了大错。他想当面给您道歉,希望您能忘掉那段不幸的历史。”

李文化满脸悲愤,坚决地说:“忘不了,我一家人都因他而死,我们能不生气吗?虽说这是伪政府的错,是那段不幸历史造成的,但我没去告官,也没让他偿命,发发火总可以吧!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一辈子都拔不出来。”

历史上的罪孽,就像永远抹不掉的印记,天地最为清楚。

有的人的罪孽,在当世就得到了报应;而有的人的罪孽,却会如同诅咒一般,带到下一世,甚至下下世。

自己犯下的业障,最好自己去消除。

倘若自己不去消除,或许会有其他有罪孽的人来到身边,成为亲人,帮你消业、渡劫,当然,他的业障也会随之增加,因果循环,丝毫不爽。

这次地震并未造成人员伤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家在地震棚里住到开春,天气渐暖,生活诸多不便。

帐篷里阴冷潮湿,简易房也抵挡不住春日的微风。

于是,人们纷纷搬回了家中。

贾飞龙回到家后,心血来潮,翻箱倒柜许久。

他在一个布满灰尘的箱子底部,找出了年轻时买的一本字帖。

字帖纸张泛黄,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他拿起字帖,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

随后,他拿着字帖来到单位,找到马明庆,语重心长地说:“明庆啊,你现在当了调度,字可不能太难看,拿着这本字帖,好好练练字。”

马明庆上学时不爱学习,整日调皮捣蛋。

参加工作后,尤其是当了调度,才深知学习的重要性。

他买了本新华字典,每天都挤出时间学习,从拼音、笔画学起,一点点积累知识。

贾飞龙看到马明庆的进步,十分认可,特意找来字帖,希望能让他的字也有所提升。

周山跟李风顺说起了军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也谈到了自己做的梦,他一脸认真地说:“我跟你说,李风顺,我在梦里是龙,军猫是虎,我俩在梦里大战了好几个回合呢。”

李风顺满脸疑惑,皱着眉头问道:“可能吗?这梦也太离奇了吧。”

周山又问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做梦。李风顺挠挠头,说:“做过,可都记不清了,好像一睁眼,那些梦就像烟雾一样,散得无影无踪。也许是梦不想再打扰我了吧。”

周山不明白李风顺为什么不再深入谈论梦的事儿,心中满是郁闷。

他觉得李风顺不理解自己,那些奇妙的梦境仿佛只属于他一个人。

于是,他满心惆怅地牵起羊,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