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梯田2炸石嘴岩(1 / 1)

三线情怀 于老三333 2014 字 9小时前

县领导听闻石嘴岩的“大嘴怪”事件后,高度重视,认定这是阶级斗争的表现,是反动阶级的一种抵抗行为。

很快,工作组便来到了事发地展开调查。

之前喊出“大嘴怪回来了”的那个人,此时又改了口,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没听清到底是不是“石嘴岩我来了”,还解释道,可能是自己胆子太小,心里总想着那山上有大嘴怪,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尽管工作组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并将他带回生产小队进行批斗,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的解释根本无法消除众人内心的恐慌。

工作组副组长感到事情棘手,便向组长兰小柱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兰小柱思索片刻后说道:“调查任务差不多就这样吧,我的观点是,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我留下来和三线的领导碰个面,沟通一下情况,明天再回去。”

于是,其他人都离开了,而兰小柱则留在了锦东新招待所。

当晚,谢云旺、宋东方设宴款待兰小柱、唐立波等人。

几杯酒下肚,众人的话题渐渐转到了石嘴岩上。

兰小柱神情严肃地说道:“这块山石,就是封建迷信的基石,必须得彻底打烂。这次石嘴岩事件就充分说明了阶级斗争的长期性和复杂性,说明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宋东方十分赞同兰小柱的观点,他接着说道:“我们刚来这儿的时候,就有人散播什么死孩子、大嘴怪之类的谣言。当时我就说,这是因为老百姓缺医少药,如今三线建设开展起来了,医院也建起来了,以后小孩子夭折的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少。事实也证明,这几年这条沟里死孩子的事儿基本没再发生过。按理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应该销声匿迹了,可没想到还是有人在传,就连向阳街的职工家属中也有人在传,简直不可理喻。依我看,干脆把这几块石头炸掉,把石嘴岩山改造成梯田山算了。”

兰小柱听后,连连点头表示认可,借着酒劲,他迫不及待地要求唐立波立刻组织炸山行动。

宋东方见状,举起酒杯敬了一圈酒,然后提议道:“要是把这山炸了改造,不如就把这山改名叫向阳山,旁边的水库也改名叫向阳水库,多好啊。”

兰小柱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好,这个提议太棒了,这个名字充满了革命性!”

酒量相对较小的唐立波,除了附和着说“好”“行”之外,大部分时间都陪着酒量同样不大的谢云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和当地的风土人情,倒也显得轻松自在。

第二天一大早,唐立波前去送领导。

兰小柱临行前,再次叮嘱道:“唐立波,石嘴岩什么时候炸?记住,炸药不要用得太多,一定要保证向阳街居民的安全。炸山的时候,让参加梯田会战的全县各公社都派代表来观看,再把县报社的记者也叫来进行报道……”

唐立波赶忙应道:“好的,我一定落实。”

1974年10月13日,阴历八月二十八,上午9点18分,石嘴岩山迎来了它命运的转折。

几声震天动地的炮响骤然响起,仿佛要冲破天际,打破这片土地长久以来的神秘与迷信。

只见岩山瞬间被炸成了三大块,一块径直掉到北坡的河中,重重地平躺在河床上,河床被它硬生生垫高了许多;

另一块顺着山坡滚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立在了平躺河床的那块大石头上;

还有一块则崩到了阳坡之下。

眨眼间,山顶那标志性的石嘴岩消失得无影无踪,石嘴岩边的树木也在这场爆炸中灰飞烟灭,曾经郁郁葱葱的山顶,此刻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显得格外凄凉。

兰小柱手持大喇叭,站在人群前,激情澎湃地向群众宣传革命道理。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在山间回荡:“乡亲们,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怪,那些都是人传人传出来的迷信玩意儿,都是假的……”

革命群众们看着石嘴岩没了,心中的恐惧与迷信似乎也随之消散。

他们跟着公社宣传队的队员,敲锣打鼓,唱着激昂的革命歌曲,跳起了忠字舞,脸上洋溢着战胜封建迷信的喜悦与自豪。

县里前来参观的同志们被眼前的场景所感染,他们由衷地鼓起掌来,这掌声既是为八叉成功战胜“妖怪”、战胜落后思想而喝彩,也是对这场破旧立新行动的肯定。

然而,公社各大队那些原本负责修建梯田的社员们,在鼓掌之余,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忧虑。

他们心里都在盘算着,接下来本村的秋收工作迫在眉睫,可石嘴岩上修建梯田的任务也不轻,这两者之间要是出现争工的情况可怎么办?

更多前来围观的百姓,看到大嘴怪赖以“栖息”的石嘴岩被炸掉,先是吓得胆战心惊,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巨变。

而后,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仰望着被炸石激起的飞腾乌云,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到新奇,又隐隐有些不安。

锣鼓声持续了十多分钟,热闹非凡。

唐立波大步走到公社宣传队面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

刹那间,锣鼓乐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10点38分,兰小柱高声宣布上山。

只见领导们一马当先,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山上走去;

公社、大队以及县里来的同志紧跟其后,秩序井然;

修梯田的队伍扛着鲜艳的红旗,手持锹镐,浩浩荡荡地紧随其后,那场面十分壮观;

一些胆子较大的群众也跟在队伍后面,好奇地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这样,众人沿着山路向上攀登,山上正式开始了梯田的修建工作。

李风顺和周山站在远处,目睹石嘴岩被炸得粉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惆怅。

那些曾经与石嘴岩有关的回忆,此刻都随着那滚滚烟尘飘散而去,他们的眼眶渐渐湿润......

吴权与高文革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同样感到好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心中空落落的。

杜武也来到了现场,他一直与兰春红形影不离。

放炮的时候,他还特意有意地挡在兰春红前面,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唐立波、兰春红等人带领众人上山时,他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想要为修建梯田出一份力。

王宝利也来了,他看到石嘴岩被炸,兴奋不已,和几个伙伴大声叫好,领导上山,他们也兴高采烈地跟在后面上了山。

贾新艺没有来,胜利街、团结街很多人都没有来。

韩如冰倒是来了,不过炮响之后,她没有继续观看,而是急匆匆地跑回了胜利街。

那些正在下棋、散步、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照看小孩的妇女们,听到了爆炸声,却不知道石嘴岩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们看到韩如冰跑回来,赶忙拦住她询问:“小姑娘,你是从向阳街回来的吗?”

“对。”

韩如冰被突然拦住,愣住了,停下了脚步。

“那边爆炸声是不是炸那块石头呢?炸下来没?”

“老爷爷,那边放炮把石嘴岩的石头炸没了。”

“没事吧!有什么事吗?”

“炮放完我看见好大好多的烟,烟向空中窜去,就像一个大牛头,也像有角的羊。”

“怎么烟里有牛头,这可不得了,你再说说那烟里还有什么,有没有马面呀?”老头听了,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韩如冰没有理会老头问的是什么,她继续自顾自地说:“烟里好像有人,还有牛、鱼、马好多好多的动物。”

“真的?这就坏了。”

老人着急地说:“是不是牛头、马面?”

她不知道牛头、马面是什么,但她听李风顺、周山说过牛头人、马脸人,于是就顺口应道:“可能是牛头人、马脸人。”

老爷爷听了,吓得拄着棍都有点站不住了,双手赶忙合十,向着东方祷告起来......

上山的人都上山了,没有上山的人则纷纷回家。

回家的人听老爷爷、老奶奶说起烟的形状,都好奇地纷纷抬头看天。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天空中云朵繁多,东一块,西一块,形状各异。

有些人看着那些云朵,越看越觉得像牛头马脸。

一时间,整个沟里都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情绪,仿佛真的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领导得知此事后,要求夏义峰介入调查。

保卫科的人员开始四处询问,最后问到了韩如冰。

韩如冰一脸无辜地说:“老爷爷问我,我说炸石头有烟,当时真的有烟,老爷爷问烟什么样,烟什么样都有,有人、有动物,你看天上的云朵也是这样会变化的。”

保卫科的人追问道:“你说没说牛头马面?”

韩如冰坚定地回答:“没有。”

问起那位老人,老人却一会儿说:“那小孩说像牛头马面。”

一会儿又说:“那小孩没说牛头马面,她说的是烟有不同的形状,云有不同的形状。”

再继续问下去,老人就糊涂了,不耐烦地说:“你说像什么就像什么,我们没说什么?什么是封建迷信的东西?不明白。”

问了一圈下来,没有人承认说过牛头马面,也搞不清到底有没有说过。

保卫科汇报认为此事是:胡说加胡传,传来传去就传乱了,也就出现了所谓封建迷信的东西。

领导听完汇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摆了摆手说:“就这样吧。”

石嘴岩被炸后,梯田的任务增加了,各大队的施工量也随之增多。

社员们心里都有怨言。

纷纷抱怨道:“自己家的秋收都忙不过来,还天天跑这来修这乱石岗子,这叫什么事?”

兰春红每天都在施工现场责问大家:“每天安排的任务为什么完不成?”

“山上的石头太多了,怎么干啊,这山根本没法干,领导你自己看看,山顶就是一块大石头,根本没法修梯田。”

“那也得干呀,总提困难有用吗?”

“这是提困难吗?这不是提困难,这是事实。我们本村的秋收没人管,我们能来就已经不错了。”

就这样,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五天。

唐立波得知情况后,亲自来到现场查看。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果断地说:“各大队先忙秋收,忙完秋收再集中修梯田。这段时间,西张大队安排二、三位同志配合公社农业、土地部门的同志好好测绘一下,制订一个合理的方案。对那些石头太多太大、以后不能种田的地方,就不要修了;对那些克服困难后可以保证以后种田或种树的地方,画出位置,等秋后集中修建。”

唐主任的这一安排,正好符合各大队的心思,大家一听,如释重负,纷纷散伙回去忙自己的秋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