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刘邦问治国之策(五)(1 / 1)

大谋谋天下 天民思想 2823 字 17小时前

张良身处朝堂之上,心中自是明白刘邦的脾性。他深知刘邦那刚愎自用且颇为自负的性子,若是太过直接地说他狠了,只怕会触怒龙颜,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张良略作思考,便巧妙地回转话题说道:“陛下,如今这世道,百姓们历经战乱,困苦不堪。若是轻傜薄税,那朝廷从百姓那里征收到的赋税、得到的收入,自然就不够丰足了。可朝廷诸多事务,都需要银钱来支撑,从官员俸禄到军备物资,从修建工事到赈济灾荒,哪一样都不可或缺。所以,一切都得量入为出,精心好生安排。这千头万绪之事,可不是个简单活儿,必然需要能臣干吏来操持办理!”

刘邦原本正沉浸在一种自我陶醉之中,对张良这话听得十分认真。当听到“轻傜薄税,朝廷收入不够丰足”以及“需要能臣干吏”这些话时,他又来精神了,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带着几分戏谑又像是笃定地说道:“萧何这家伙挺抠门的,他就适合做这事儿!”在刘邦眼中,萧何平日里那谨小慎微、计较钱财的模样,确实像是个会精打细算之人,与这一事务似乎颇为契合。

可话说出口后,刘邦却渐渐收起了脸上的戏谑。他转念一想,张良刚刚提及的这些,若真是按照这般说法,要做个像帝尧那般的贤君,自己这性格,实在是有些难以胜任。萧何呢,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稳重内敛的样子,但做起事来却极为周全细致,似乎比自己更有贤君的风范。

萧何啊,他可是个三天放不出个闷屁来的老书吏。刘邦心里清楚,在旁人眼里,萧何或许显得古板又无趣,但在自己心中,他却近乎完人一般。萧何心思缜密,为朝廷事务默默操劳,事无巨细,总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他从来不会为了邀功而夸夸其谈,只是踏踏实实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反正他老刘是无论如何也挑不出萧何什么毛病来的,要说在这世上,在自己眼里,萧何最大的毛病就是人老实话不多,总是把心里的想法深藏起来。

想到这里,刘邦也不再有心思去玩儿那些弯弯绕绕掏张良关于如何去做个贤君的见解了。他心里明白,张良学问高深,若是真追问下去,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被张良说到自己的坏毛病上去了。于是,刘邦便直接问道张良:

“子房啊,今日朕好好思索了治国这等大事,你说那治国的要务,若想要使国君尊贵,能让人民都安宁,这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张良见刘邦发问,微微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沉稳而笃定地说道:“陛下,其实啊,无非就是爱民罢了!”

刘邦听了,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解,不依不饶地说道:“朕也是从老百姓出身,自然知道百姓之苦,也知道要爱民!可这到底是该怎么样去爱民呢?你且给朕细细说来。”

张良轻轻点头,缓缓说道:“陛下,《太公兵法》上是有明确记载的。想那昔日,周文王也曾如此问过姜太公。姜太公说道:‘陛下,您要时刻想着,行事要以有利于老百姓为准,切不可有丝毫损害他们之心;要以成全百姓之事为己任,绝不能去做破坏他们生活之事;要让百姓们有活下去的希望和保障,切不可轻易杀害他们;要给予他们有利于发展的各种条件,切不可去夺取他们那些上天所授予的便利;要以让他们生活得安乐为目标,千万不要让他们受苦;要以让他们感受到幸福喜悦为念,万不可去激怒他们。’

周文王听了,很是虚心,连忙说道:‘还请先生详细解释一下其中的缘由。’

姜太公便细细阐释道:‘陛下,您想想,若是百姓不失去自己的工作,他们就能凭借劳动养活家人,维持生计,那这自然是有利于他们的;若是农民们能正常耕种,不耽误农时,庄稼得以丰收,那么他们的生计也就有所依靠,这就是成就了他们;若是能减免无端的刑罚,让百姓不再担惊受怕,那他们就有了安稳生活的活路;若是能少收取一些赋税,让百姓手中能有多余的钱财,那便是给予了他们的恩赐;倘若能把宫室台榭修得俭朴一些,不大兴土木,那百姓的劳力就能得以保全,生活也就能安乐了;而那些为官的官吏都能清正廉洁,不苛刻扰民,百姓就不会受到无端的苦难,自然就会对官府喜悦了。’

反过来讲,如果百姓失去了工作的机会,他们谋生艰难,这就是对他们的一种损害;若是农民的农时被耽误,庄稼无法正常生长,他们一年的收成就没了指望,这便是对他们的破坏;若是没有罪过也要随意惩罚,那无异于是在杀害他们;要是加重赋税,让他们本就困苦的生活雪上加霜,那就是在夺取他们的生计;若是修建过多的宫室台榭,让百姓疲于劳作,那便是让百姓受苦;要是那些官吏腐败,又苛刻又扰民,那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这自然会激怒他们。

‘所以啊,陛下,凡是善于治国的,统治人民就应当像父母爱子女一样,时刻关怀,悉心照料;也要像兄长爱弟弟一样,护着疼着,事事周全。看到百姓们饥寒交迫,就要为他们忧虑;看到他们劳苦奔波,就要为他们悲怜。对待赏罚,要有同理心,就像这赏罚是施行在自己身上一样;对待征收赋税,也要考虑百姓的承受力,好似拿走的是自己辛苦积攒的财物一样。这才是真正的爱民之道。’”

说罢,张良微微躬身,目光中透着期许,似乎在等待着刘邦有所感悟。

刘邦原本略显慵懒地斜倚在案几旁,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听完张良一番关于治国的陈词,他“哦!”了一声,像是突然有所领悟,缓缓坐正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说道:“还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嘛,还是轻傜薄税、崇俭尚朴、少生事端嘛!这才是治理国家的正道,国君若能做到这些,便是为百姓做了实实在在的好事。”

张良微微皱眉,轻轻摇头,稍作纠正地说道:“陛下,您所言固然不错,但这只是大的方向。要真正做到关心他们的生产与生活,那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其中涉及到方方面面,实非易事啊!百姓们的生活繁杂琐碎,农耕、桑麻、商贸、居所,每一样都关乎他们的生计。君主的关怀须得细致入微,真正了解到百姓的疾苦,这样才能有的放矢,切实帮助他们。只是,这些事情千头万绪,需要君主时刻关注,用心去做,谈何容易呐!”

刘邦听闻,不禁叹了口气。他起身踱步,踱步时身形似乎带着几分疲惫,脚步也略显沉重,缓缓说道:“天下如此之大,百姓人数众多,地域辽阔,各处情况皆不相同,我一人之力,哪里关心得过来嘛!就算我有心,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顾及每一个人,每一处之事啊。”

张良走上前几步,神色沉稳,说道:“陛下,这正是臣想要劝谏的。陛下一人之力有限,那就让天下官吏都去关心呀!毕竟官吏是陛下与百姓之间的桥梁,他们身处各地,能更直接地了解百姓的所需所求。可这想法虽好,但这中间却有诸多困难。这世间的官吏形形色色,人心各异,有的清正廉洁,能真心为百姓做事,有的却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甚至欺压百姓。要让所有的官吏都能真心去关心百姓的生产与生活,这谈何容易!这一方的风气、官吏自身的品性、他们内心的私欲,都可能成为阻碍。所以,要做到这一点,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更需有完善的制度与监督约束,可这,又谈何容易啊!”

刘邦听后,亦是重重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叹道:“朕心里何尝不知其难。我即使有这样的心意,也时常思考如何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那天下官吏又不是与朕一样的人,每个人的理念、追求都不同。有的一心只想往上爬,有的则只贪图钱财享乐。朕即便下达明确的旨意,也难保他们能如实执行。朕岂能要求他们每一个人都和朕心意相同,事事都做得妥当完备?这也实在是臣之无奈啊!”

张良见刘邦满脸无奈与忧心,深知其中复杂难处,对此也只能点到为止。他恭敬地深深鞠躬行礼,而后点点头说道:“陛下,臣理解您的难处。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作一些要求的!这就要涉及到吏治上的事儿了。只有严明吏治,才能让那些官吏有所忌惮,不敢肆意妄为,从而尽力去为一方百姓谋福祉。”

听张良说到吏治,刘邦一下子也转移了关注方向,他那原本略显深沉的面容上,顿时泛起了几分思索的光芒,赶忙趁机向张良问道:“子房啊,你说说看,我如今贵为天子了,这往日的那一众好兄弟,都成了我的臣子。如今我该怎样与大家相处,才既能区分开这身份的高低,又能不失往昔弟兄间那种融洽、无所拘束的感情啊?这事儿啊,可让我着实有些头疼啊。”

他心里可清楚得很,自己算是混江湖混惯了!想当年在沛县,任泗水亭长时,日子虽说穷是穷了点儿,可整日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畅快。他和一帮子弟兄伙,在那穷中作乐,放荡形骸。每日里,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儿搅心,也没有繁杂公务压身,想喝酒就喝酒,想玩耍就玩耍,过着一种悠哉悠哉、无拘无束的快乐单身汉的日子。

他们那帮子人,虽说有游手好闲之嫌。平日里啊,也不怎么干农活,没什么正经营生。但他们并不做对不起乡亲们的坏事儿。大家都是乡里乡邻,互相帮衬着过日子。哪家的农具坏了,他们帮忙修修;哪家的孩子走丢了,他们也热心帮忙找找。所以啊,在老乡们的眼中,他们虽然有时候有点儿油条,整日里嘻嘻哈哈,不务正业的样子,但并不可恶可恨。

反过来呢,刘邦还经常帮别人排解纠纷。哪家儿媳妇和婆婆吵架了,刘邦就上门去说和说和;邻里之间因为一点田地的事儿起了争执,刘邦也会上前去调和调和。由于他为人义气,作风仗义,遇到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他也不怕得罪人,主动站出来给他们撑腰。所以啊,父老乡亲还觉得刘邦“有长者风范”!

若说坊间对刘邦议论得最多的,恐怕就是他与曹氏的事儿了。

曹家原本在这附近开有一个小酒馆,那是曹家祖传的营生。自己酿酒售卖,这酒啊,别有一番风味。这种酒是自家酿的,制作起来倒也不难,并未去糟粕,只是把粮食磨成粉,蒸熟发酵后加水一煮就成了酒汤,民间也称为咂酒或腊酒。由于酒汤是浑浊的,所以俗称浊酒。故而陆游有诗句“莫笑农家腊酒浑”这样的描述,司马相如拐走卓文君,卓王孙很是生气,竟然没有给他们任何财产。那卓文君生计无处着落时,司马相如便让卓文君“当垆卖酒”,干起这一营生。

曹氏嫁到曹家没几年,本以为能和丈夫相安度日,可谁知,命运却突然转变。曹氏那本有些柔弱的丈夫,竟因病匆匆离世,只留下曹氏一人,成了个小寡妇。

这曹氏在乡里也算有些姿色的女子。她虽身为寡妇,却依旧有着那份端庄与温柔,笑起来眉眼含笑,透着一股温润的气质。刘邦作为泗水亭的亭长,平日里经常在樊哙那儿弄些狗肉,然后兴致一高,就会邀约上一帮朋友,热热闹闹地去曹氏酒馆喝酒。

刘邦啊,那是何等聪明之人,对各家各户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进了酒馆,先是高谈阔论一番,说说这江湖趣事,再讲讲自己的见闻。喝了些酒,那酒啊,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平日里沉闷的性子也变得活跃起来,难免就喜欢调戏一下曹氏。而曹氏呢,虽然守寡,但也要靠这酒馆的生意维持生计,知道刘邦他们势力不小,在这乡里也算是有些分量,自然也得殷勤招待。她那灵动的眼眸,时不时地给刘邦使个眼色,言语中也带着几分俏皮,爱与他们打情骂俏的。

刘邦虽然平日里懒,不愿做那费力气的农活,但人长得那叫一个高大,身材魁梧,像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且啊,他这人极为爱臭美。有回,他自己突发奇想,用竹子篾条编了顶冠来戴着,心里还美滋滋的,觉得这样肯定特别威风。这不,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戴着这顶冠到曹氏酒馆了,在朋友们面前还得意的显摆了半天。朋友们一看,都忍不住哄笑起来,笑他那模样就像个滑稽的小丑,这也惹得大家好好闹了一场!

刘邦与曹氏之间,原本就是这种民间开玩笑式的调笑,两人相处时,虽然会有些暧昧的眼神和小玩笑,但并无多大个出格的举动。在这不经意间相处中,曹氏发现刘邦可不是个一般的人,他看似懒散,实则心思细腻,为人豪爽,在人前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风范,渐渐地,她觉得刘邦是个风趣而又正派的人,不知不觉地,曹氏便在心底对他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慢慢打心眼儿里喜欢上了他。

刘邦这人心性豪爽,却也有一丝孩子气,经常差酒钱,有时候兴之所至,吃完喝完甩下一句“下次给钱”,就跑没影了。曹氏呢,想着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没真为难他,就由着他赊欠着。

有一次,酒馆里的客人多了起来,刘邦又喝得畅快,心情大好。酒足饭饱之后,他开玩笑地说,自己还不上酒钱干脆就用帮曹氏推磨来抵账。这话本是一时的玩笑之语,可谁知,这曹氏也是个机灵的性子,当下就把这话给记在心里了。等酒后大家都散了,她还真把刘邦给留下,让他去推磨了。刘邦倒也觉得好玩,就真的推了起来,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曹氏忍不住偷笑。自此,刘邦便与曹氏的关系愈发亲近了,经常住宿在曹家。

不过,若要刘邦娶曹氏呢,刘邦又自知娶不起!他心里也清楚,这酒馆是曹家的产业,曹家肯定不会把它赔嫁给曹氏。而刘邦自己呢,在乡下只有一间破草房,那破草房风雨飘摇,看着就让人揪心。把曹氏娶回去就只能种地过日子,可不能让她开酒馆了!若是能让曹氏过上好日子,她也不该被埋没在田地里啊。

而让刘邦入赘呢,刘邦更是丢不起那面子!他虽说有时玩世不恭,但骨子里还是有那股子自尊和傲气。他怎么能轻易地到别人家去做个赘婿呢?

所以啊,就这样,他与曹氏一直就这么苟合着,两人的感情在默默滋长。甚至,他们的女儿刘肥都几岁了,因为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还一直没拜天地成亲,这在当时的乡里,也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和议论。

直到刘邦娶了吕雉。吕太公给了些钱,又帮他操办一番,才算给刘邦安了一个家,让他有了个正儿八经的身份。

对于曹氏的存在,吕雉是知道的。刚开始,吕雉也不好多说什么,心里只盼着刘邦能收收心,多花些心思在家庭上。所以,只要刘邦回家,不再到曹氏那儿住宿了就行。后来呢,由于相信吕太公的话,说刘邦是真龙天子。刘邦起兵渐有起色后,吕雉呢,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她想着,自己既然已与刘邦成了这等关系,既然刘邦有帝王之运,那她自然要帮刘邦一把。于是,吕雉反而帮着刘邦照顾曹氏。

甚至,有一次刘邦纠集五十六万大军围困彭城时,吕雉心中满是欢喜,想着刘邦的霸业又进一步了。她带着刘太公与儿子,满心期待地来与刘邦团聚。她也顾念着曹氏与刘邦、刘肥的渊源,还特意带上曹氏母子同行。可谁也没想到,那一次,他们遭遇了项羽的大军,不幸被俘虏,命运仿佛又发生了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