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芎缘蜀地·永康卷》(下卷)(1 / 1)

第五回 图经问世名声噪 太医院验永康芎

北宋熙宁元年,《本草图经》刊行天下,“蜀川者为胜”与“永康军川芎”图的记载,如一阵春风,让永康军的川芎名声传遍大宋。汴京太医院的李太医,素以严谨着称,见书中对永康川芎赞誉有加,便奏请朝廷,派采药师前往蜀地,取来永康川芎与秦州、抚州芎藭,做对比试验。

采药师带回的永康川芎,果然如图谱所载:圆实如拳,重实压手,断面油点密如星斗,辛香甘润。李太医选了三十名风寒头痛患者,分三组施治:一组用永康川芎配白芷,一组用秦州芎藭,一组用抚州芎藭,均按古法煎制。

七日后,结果令太医院震惊:永康川芎组,二十五人头痛痊愈,余者减轻,且无一人出现口干、烦躁;秦州芎组,十五人好转,十人出现燥渴;抚州芎组,十二人好转,八人头痛反复。李太医在《太医局验药录》中写道:“永康军川芎,脂润而不燥,重实而力足,行气活血之中,兼具滋养之性,非他地芎藭可比,《本草图经》‘蜀川者为胜’之言,信不诬也!”

消息传回永康军,堰头村的川伯(此时已被村民尊为“芎翁”)捧着太医院的文书,对儿子阿堰说:“咱种的芎,被朝廷认了!这不是咱的本事,是岷江水的恩,是油沙土的情。”阿堰此时已能独当一面,他在芎田边立了块新碑,刻着李太医的评语,来往药商见了,无不加价收购。

第六回 堰头村技艺传家 稻芎轮作蕴天机

熙宁年间,永康军的川芎种植已形成“堰头十三法”,从选种到炮制,环环相扣,皆由芎翁一家代代相传。阿堰对村民详解:“选苓子,要挑‘三圆’——形圆、顶圆、根须圆;下种要‘三看’——看天(雨后三日)、看地(土松如筛)、看水(渠水半满);采收要‘三忌’——忌烈日、忌冻土、忌破皮。”

最核心的仍是“稻芎轮作”。阿堰带着村民在田间开渠,引岷江水先灌稻田,待水稻收割后,放水晒田,让阳光将土壤中的湿气收至三分,再翻土种芎。“水稻喝饱了水,土壤就有了‘润根’的底气;晒田收了燥气,川芎根才不会烂。”阿堰踩着刚翻过的油沙土,土块松散如酥,“这土,得像养孩子,饿了喂(施肥),渴了浇(灌水),冷了晒(晒田),才能长出好芎。”

炮制之法更是精妙。阿堰发现:酒炒永康川芎,辛香中带暖,能引药上行,治巅顶头痛最灵;醋炒者,入肝经血分,治妇人经痛如神;生用者,清利头目,治风热头痛最佳。他教村民:“酒要用郫筒酒(蜀地名酒),醋要用保宁醋(川北名醋),本地的料,才能配本地的芎。”

有个从江南来的药商,想学“稻芎轮作”,将永康苓子带回去,按此法种植,长出的川芎却依旧瘦长,油点稀疏。他回来请教阿堰,阿堰带他看堰头村的土:“你看这油沙土,含岷江冲积的腐殖质,酸碱度正合川芎性子;江南土偏酸,强学轮作,也养不出这脂润劲儿。”药商叹服:“果然‘离了永康土,难成永康芎’!”

第七回 岷江水患验真芎 乱世之中显风骨

元丰三年,永康军遭遇罕见洪灾,岷江水漫过堤岸,淹没了近半芎田。水退之后,许多芎苗烂根,药农们急得直落泪。阿堰却发现:靠近都江堰宝瓶口的“老芎田”,因地势稍高,排水及时,芎苗竟大多存活,挖出的根茎虽比往年小些,断面油点依旧饱满。

“这就是‘稻芎轮作’的好处!”阿堰对村民说,“水稻根须在土里留下的空隙,让洪水能及时排走,没轮作的田,土黏如泥,芎根全烂了。”他组织村民抢救存活的芎苗,补种苓子,又用草木灰撒田,杀菌固本。这年秋收,“老芎田”的川芎虽减产,品质却丝毫不减,药商们闻讯赶来,出价更高:“水灾后的芎,经历了考验,药效更足!”

次年,关中大旱,秦州芎藭减产,价格飞涨,有奸商将其他地方的川芎染色、增重,冒充永康川芎售卖。阿堰得知后,带着真川芎赶往成都府,当众煮水:真芎汤脂润黄亮,假芎汤浑浊发暗;真芎香带甘,假芎香带腥。成都知府见状,下令严查假货,并为永康川芎颁发“防伪木牌”,刻上“堰头村造”四字,凭牌收购。

“咱种芎,先得种良心。”阿堰对儿子小岷说,“《本草图经》说‘蜀川者为胜’,这‘胜’里,就有‘不欺’二字。”小岷似懂非懂,却跟着父亲,在每批川芎上挂上牌,哪怕少赚些钱,也绝不以次充好。

第八回 医典续载芎缘深 千年堰头传薪火

元佑年间,《本草衍义》编撰,作者寇宗奭特意引用《本草图经》“永康军川芎”图,补注:“亲至蜀地验之,永康川芎嚼之微甘,余芎多苦,此其别也。甘者能补,苦者多泄,故蜀川芎为胜。”进一步印证了永康川芎“脂润补养”的特性。

此时的堰头村,已形成“种芎—收芎—炮制—外销”的完整产业链,每年秋收后,岷江岸边的码头,挤满了运芎的商船,芎香顺着江水,飘向渝州、夔州、江陵……甚至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远销至高丽、日本。药农们盖起了青砖瓦房,孩子们能进学堂读书,但每日清晨,仍会跟着父辈下田,学认芎苗,学辨油点。

阿堰晚年时,将毕生经验写成《永康芎谱》,详细记载:“岷江水,性温,含钙土;油沙土,含腐殖,宜芎生。三年一轮,稻芎相间,根乃重实。酒炒上行,醋炒入肝,生者清利,此永康芎之秘也。”他把谱子交给小岷,说:“这谱子是死的,岷江水是活的,要跟着水走,跟着土变,芎才能长好。”

南宋建炎年间,金兵南侵,蜀地动荡,有乱兵想抢夺川芎,小岷带着村民,将川芎埋在稻田深处,上面种上蔬菜,硬是保住了种源。乱平后,他们又在堰头村重新种下苓子,岷江水依旧流淌,油沙土依旧肥沃,川芎苗很快又钻出了地面,辛香如故。

结语

永康军川芎的故事,是一部“水土与草木共生”的史诗。从《本草图经》的“蜀川者为胜”到《本草衍义》的“嚼之微甘”,从“稻芎轮作”的智慧到“酒炒醋制”的技艺,这株草木与都江堰的岷江水、油沙土,与堰头村的药农,完成了最深沉的绑定。

它的“胜”,不在张扬,而在“脂润”——那是岷江水千年浸润的温柔;在“重实”——那是油沙土默默承载的厚重;在“甘味”——那是药农代代相传的仁心。后世医典中,“川芎道地于蜀”的记载,从来不是简单的地域标注,而是对“天人合一”理念的最好诠释:草木的疗效,从来不是孤立的,而是天地、人、药共同书写的传奇。

赞诗

永康军里蜀芎肥,脂润重实映日辉。

岷水千年滋厚土,稻轮三载养真威。

酒炒能透巅顶痛,醋制尤通血海围。

本草图经留胜迹,堰头薪火照川畿。

尾章

如今的都江堰,堰头村已改名“川芎村”,稻田与芎田依旧相间,岷江水通过现代化的渠网,继续滋养着这片土地。《中国药典》中,川芎的“道地产区”仍赫然写着“四川都江堰、彭州等地”,与《本草图经》的记载遥相呼应。

村里的老人,仍会给孩子讲阿堰和川芎的故事,说当年苏颂学士画的“永康军川芎”图,就藏在国家图书馆里,图上的川芎,和今天地里长的一个模样。孩子们似懂非懂,却会在芎田边驻足,看那羽状复叶在风中摇曳,闻那辛香混着稻香,知道这是爷爷说的“岷江水和油沙土的味道”。

这便是传承:医典会泛黄,石碑会风化,但草木与土地的缘分,人与草木的深情,永远在时光里生长,如永康军的川芎,年年岁岁,脂润如初。

(下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