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考着,眼前忽然一暗,那是她娘亲将斗笠给她盖在了脑袋上。
如意伸手扒拉,被娘亲武力镇压。
她只觉得娘亲过于细致,都说了并不怕晒黑,还是要给她戴这麻烦玩意儿。
她见天在山里疯跑,哪就怕这点太阳了?
这不,一个夏天都快结束了,她还白白嫩嫩的呢!
睡了懒觉的容奕姗姗来迟,就听闻肖家人已经离开,他顿时不快地瞪华仲景。
“怎么不多留他们一会儿?”
华仲景:“我又不是这家的主人。”
要不是对容奕的品行还算有点了解,他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找来那些东西给他添堵。
“再者,人家是来办正事的,在裴家停留太久也不像话。”
说是肖家收留了一些外地人,他们打算迁居,今儿是来官府报备的。
大夏对户籍迁徙管的不是很严格,只要给出确切真实的原住地信息,基本都会同意。
尤其是像望县这样地域广阔,人口却不算多的地方。
人多了,才能多耕种,多经商,多一些合理的税收。
容奕也收到了一些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沐国送来国书,要搞什么两国邦交互动,却绝口不提臣服上供之事。
看来萧将军的失踪让他们很是蠢蠢欲动——约莫是觉得如今大夏无人能奈何的了他们。
父皇在朝上大发雷霆,直言沐国欺人太甚,要举兵北下,可惜……
萧将军那次直入沐国乃是破釜沉舟,那一战为大夏扬威是真,掏空了国库与存粮,也是真。
大夏没有第二个萧锦绣,暂时,也没有再次孤注一掷的勇气。
前段时间渝州地动,当地百姓流离失所,各地官府都被突然出现的流民打了个措手不及,皇帝的案台上每天都是堆积如山的折子,每天都在头疼从哪里搞银子赈灾,确实也没有余力去对付那狗皮膏药似的沐国。
充盈国库的法子不多,他那父皇,似乎也试了许多,就连李家……
容奕垂眸,掩下心头那许多复杂。
“不提那些,你方才说你要走?”
华仲景点头,他此次离开神医谷的目的已然达成,那些伤患都已经沉冤得雪,且被妥善安置,容奕解毒的细节还得回去同师父讨论。
“该回去了。”
容奕抿唇,看着眼前的冰块脸,尽量不让人感觉到自己的不舍。
“若有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华仲景一点儿不客气:“还想要你一点血。”
容奕:“……”
他就知道!!!!
经过县衙大门外时如意感觉到和平日不同的紧张气氛,爹娘虽然瞧着神色寻常,面部轮廓也都紧绷着。
她想问什么,眼角余光却掠过一道有些眼熟的背影。
先生?
不对,应该不是,先生行走时习惯步履和缓,瞧着像老太爷散步,方才那人却步履匆忙,看起来还有些遮遮掩掩,像是怕被人瞧见似的。
定是她看错了。
逐月不方便带进镇上,如意又懒惯了,想明白不是先生,她便也不高兴挪滕,自与哥哥找了个茶座等爹娘。
他们今儿是来陪蒋伯伯他们办理户籍的,在衙门盖了章之后,他们就能正式加入雁回村,同时也能领到属于他们的荒地。
他们自己是不会种,可这不是还有如意么。
原以为肖家那四亩地会荒废,没曾想一日日看着,反倒是有些挤了。
这还是如意将大部分空间出产都放在山上的缘故。
蒋干他们都和如意说好了,地挂在他们名下,但实际都交给如意操持。
他们只负责干活。
如意也没亏待他们,新的合作契书定下红利,待荒地创收后,他们每个月都有入账的银子。
肖勇还打趣他们:“指不定半年就能存够老婆本!”
等待的过程中,如意发现哥哥罕见地有些不安,她觉得奇怪,不过是登记户籍,有什么好紧张的?
除非——
她抿茶水的动作忽然顿住。
除非原户籍信息……是假的。
她还真猜中了。
蒋干等人选择待在山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
王英却道肖家如今扎眼,兄弟们人数众多,早晚会引起旁人注意,与其被怀疑了再解释,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至于那户籍……
老实说当王英拿木头刻了个官印出来的时候,包括肖勇在内的所有人都傻了。
可她却让大家安心,这不,未免这群大老粗路出马脚,她还得亲自来一趟。
若非如此,怎能让如意死缠烂打也跟了过来?
直到县衙文书走完流程,将新户籍发给蒋干等人,他们还有些不敢置信——这就成了?
王英朝无人处翻了个白眼。
老娘在沐国换身份游荡的时候你们怕不是还在当伙头兵。
区区官印而已,瞧把他们吓得。
今儿个县衙的特殊气氛她也感觉到了,方才还寻着机会往后衙瞥了眼,发现几匹上好的宝马。
能用这样的坐骑,还能将马拴在衙门内,可见来人身份尊贵。
王英给肖勇递去个夫妻才懂的默契眼神,后者秒懂,即刻一脸尴尬地捂着肚子同随行的衙差搭话。
“这位官爷,不知此处可有茅房?”
县衙的差役大多和善,对他这样的良民从不摆脸色,闻言还真就带他去了。
其余人就在衙门外等候,看起来特别懂事安分。
所以谁也没想到肖勇刚进茅房就一个哧溜窜出去,以极快的速度贴着墙根听了会儿闲话。
待他回来,前后也不到一盏茶功夫,没落得任何怀疑。
王英笑着给衙差们道谢,夫妻俩和蒋干几个十分自然地往远处走。
“是太子。”
“这最怕麻烦的家伙怎么来了?”
“来替某些人当说客。”
原是为了裴子清查时来客栈的事情。
张武他们所料不错,旁的不说,但就买人顶罪这事,背后涉及的权贵太多。
二世祖之所以是二世祖,便是因为他们仗着父辈蒙阴胡作非为。
看中什么粉头摆设争抢起来那都是小事,最怕那些为了占人田地和强抢民女毫无顾忌的。
一不小心便要逼出个家破人亡。
朝中老人都知道这么个情况,真查到了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各家破财消灾——总不能真让谁谁谁家的小公子和大小姐去矿上务工,还是牢里受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