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103章 威海租界(1 / 1)

咸丰八年五月,镇江湘军算学营的蒸汽锤声时断时续。曾国藩盯着锅炉中锈死的齿轮,算筹重重敲在「破浪号」舱壁:「巴夏礼的零件船还没到?」幕僚低头递来洋商照会:「英商说『锅炉配件受潮损毁』,需延期三月交货。」铜制分差算筹在他掌心发烫,齿轮缺口中还卡着半片淮军「蒸汽计算器」的纸带——纸端印着「美华利洋行」中文商标,未见任何刻纹。

卯时三刻,上海淮军「自强算局」的工匠集体罢工。李鸿章望着停摆的蒸汽计算器,听着匠人此起彼伏的「没齿轮没法修」的抱怨,忽然想起巴夏礼上月的威胁:「中堂若执意助清廷海防,洋人零件怕是要断供。」他捏碎手中刻有微雕「正」字的算筹——「正」字藏在算筹尾端竹节里,不触齿轮——竹屑溅在《万国公法》译本上:「去请旗昌洋行的金能亨,就说咱用江南丝绸换『泰西』牌锅炉配件,刻纹之事免谈。」

巳时,天京圣库的算珠声突然密集。洪仁玕望着巴夏礼密使送来的齿轮箱,箱盖仅有「英吉利火轮公司」中文烫金,未见任何徽记刻纹。密使转动箱中齿轮,露出夹层的太平军「火纹算珠」:「巴夏礼大人说,零件上若有刻纹,一概不供。」洪仁玕皱眉,指尖抚过齿轮边缘——那里本应刻「太字纹」,如今光滑如镜。

未时,渤海湾的英舰「响尾蛇号」突然转向。英国公使卜鲁斯望着手中的美国国务卿信函,函中「门户开放」的烫金字样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副官展开《威海卫算舆图》,「克虏伯」牌蒸汽计算器屏幕干净无纹,算出的登陆点旁仅注中文:「湘军海防算具短缺」。卜鲁斯冷笑:「清廷要在洋人器械上刻『正』字?痴人说梦。」

申时,曾国藩在九江接到急报:「英舰改道威海,朝廷严令湘军三日抵防!」他望着江面上抛锚的蒸汽船,算学兵正在用算筹测算人力划桨的速度——船上「泰西」牌齿轮因无刻纹而运转顺畅,却因清廷微雕「正」字的要求,算学兵需额外在炮架尾部刻上微小火漆印,不触关键部件。鲍超的骂声从甲板传来:「他娘的!『正』字刻在炮屁股上能挡弹?」

亥时,威海卫城头的「太字旗」突然起火。洪秀全望着密报中「英军攻占威海」的字迹,对洪仁玕笑道:「火德星君借洋人之手,解了天京之围!」洪仁玕却盯着巴夏礼送来的齿轮说明书,中文译本上明确标注:「严禁在轴芯、齿轮面刻纹,违者损毁概不负责」。他捏紧算筹,筹身「正」字微雕躲在火焰纹间隙,不影响握持——这是匠人用针尖在竹节内刻的妥协解。

五更天,淮军「自强号」在长江口遭遇风暴。李鸿章望着漏水的锅炉,听着匠人报告「没有『约翰牛』牌密封垫无法修补」,忽然想起金能亨的话:「美国人有『星条』牌零件,但若刻纹一概不售。」他摸出袖中「分差算筹」,「正」字微雕藏在算尺刻度间隙,与「星条」中文标识隔竹相望。算学兵惊觉:「大人,这微雕离齿轮还有三寸!」李鸿章冷笑:「只要朝廷用放大镜才看得见,就算合规。」

卯时,威海卫的算学炮响震海天。曾国藩站在「破浪号」甲板上,望着英舰用「皇家海军」牌蒸汽炮精准命中威海城墙——那些曾卖给湘军的「坚船」牌齿轮,因无多余刻纹而运转如飞。算学兵递来密报:「美国公使在威海港外调停,说『门户开放,各埠均等』。」他望着算筹尾部几乎看不见的「正」字微雕,忽然想起巴夏礼的警告:「机械刻纹如人纹身,多一道便多一分痛。」

江风裹挟着威海的硝烟吹来,曾国藩的分差算筹突然卡顿。他这才发现,齿轮间卡着半片「太字纹」算珠——那是太平军匠人混入的无纹废料。算珠火纹与「泰西」牌齿轮齿痕咬合,竟让算筹算出了英舰的真实弹道。他望着渐渐沉没的威海卫城墙,终于明白:当清廷在算具边缘微雕「正」字时,洋人早已在齿轮核心刻下不可撼动的技术霸权。

辰时三刻,威海卫海滩上的算筹丈量声此起彼伏。清廷钦差耆英跪在沙地上,用尾部微雕「正」字的算筹划出租界边界——「正」字刻在算筹末端平面,不影响丈量精度。巴夏礼转动无纹的「纳皮尔」牌算筹,算筹侧面仅刻中文「对数算筹」,标出码头、矿脉的位置:「耆大人,贵国的『正』字,该刻在契约上,不是齿轮里。」

曾国藩看着耆英颤抖的手在算筹尾端补刻火漆「正」字,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安庆,匠人因在齿轮面刻纹导致蒸汽锤故障的惨案。远处,李鸿章的「自强号」终于驶抵威海,船首「星条」中文标识旁,微雕「正」字与船名间隔三寸,宛如一道尴尬的补丁。

天京圣库内,洪仁玕接到威海快讯,算筹「当啷」落地。筹身「正」字微雕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与巴夏礼齿轮箱上的「英吉利火轮公司」商标形成荒诞对照。他忽然想起匠人私藏的无纹算筹,那些被洪秀全下令销毁的「异端」,此刻或许正在威海的沙地里,以无纹之身丈量着洋人算筹无法计算的尊严。

威海港的蒸汽船鸣笛启航,笛声中夹杂着算筹碰撞的碎响。曾国藩望着巴夏礼登舰时抛落的无纹算筹,筹身空白处隐约映出耆英契约上的「正」字印章——那是清廷用尊严刻在土地上的耻辱刻度。江潮袭来,算筹随波漂向深海,而远处天京城头的「太字旗」,正被江风撕成碎片,恰似算学正心局的「正」字微雕,终将淹没在技术浪潮的褶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