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和好?(1 / 1)

枝上韫浓 无事小C 2281 字 3小时前

见元韫浓一直盯着自己看,慕水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为何这般看着我?”慕水妃问,“可是知道我今日里来给你带了透花糍吗?”

她说到这,也想起来了。

忙转过身,慕水妃从食盒里取出自己做好的透花糍,推到元韫浓面前,“快尝尝吧。”

元韫浓尝了一块,对着慕水妃期待的眼神点头,“味道很好。”

慕水妃玩笑道:“吃了我的透花糍,可得要好好吃药了。”

元韫浓看着她,突然问道:“如果两个太相似的人在一起,会怎么样呢?”

慕水妃没想到元韫浓突然问起这个,难免愣了愣。

“相近的人会互相吸引,截然相反的人也会互相吸引吧?”她道。

“水妃姐姐如果跟沈大哥在一起的话,会幸福的吧?你们两个很像。”元韫浓说。

“怎么提起他了?他可是个大忙人,案子抽不开身,令仪也不知怎么的,不让他进门,所以他也托我来看你呢。”慕水妃笑了笑,“令仪也是,能叫三皇兄进门,不让子谦来探病。”

这么说,在裴令仪眼里,沈川比慕湖舟更具有威胁了?元韫浓垂下眼睑。

慕水妃说:“若是和子谦一块,只怕是定下名分之后日久生情了。相似的人在一块,恐怕多是如此吧。”

“那是因为,你们本就是很好的人啊。”元韫浓低声道。

而她和裴令仪的相似,是如出一辙的晦暗与冷漠。

要不然,也不会在前世一样巧取豪夺,一样在权欲的巅峰操纵权术。

一样像是阴暗的影子,被沈川和慕水妃的光所映照得无处遁形。

但慕水妃没听清,“嗯?”

“两个人一块,倘若只会令彼此受苦呢?”元韫浓问。

“那就分开。”慕水妃相当坦荡,“两个苦兮兮的人在一块,很难有点甜味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手呢?”

元韫浓低眸,“其中一个人不愿意放手呢?”

“如果是这样的感情,其中一个人放弃,另外一个人要如何坚持下去呢?”慕水妃疑惑道。

都这么说了,这必然不会是所有人都双手赞成的感情。

“这样啊……”元韫浓阖上了眼眸,“一个人放弃,另一个人就无法继续下去了吗?”

慕水妃点头,“强扭的瓜不甜,感情勉强不来的。除非本就是,双方都想继续。”

她说罢,又忧虑道:“韫浓,你和令仪……”

“水妃姐姐无需挂怀,只是闹些矛盾罢了。”元韫浓说,“很快就好了。”

像是在跟自己说一样,她又重复了一遍:“很快就好了。”

“对了。”慕水妃想起来了什么,“我听母妃说,皇后娘娘近日在逼迫三皇兄迎娶白翩飞小姐做太子妃呢。”

这是必然的,皇后本就想让慕湖舟娶白翩飞,之前也只是因为惠帝的旨意不能而已。

如今裴令仪和元韫浓的婚约已经定下,皇后为了让慕湖舟趁早死心,自然迫不及待。

“但是三皇兄几次三番推拒,令白家那里非常不满。”慕水妃叹气。

她也觉得慕湖舟可怜。

所爱之人再无可能,又被亲人所逼迫着继续朝着那个位置前进,还要娶自己不爱之人。

万众瞩目的一生,命不由己的一生。

元韫浓说:“再这样下去,白家怕是要另投明主了。”

毕竟连如今最需要的他们的时候,都圆不了一桩婚事,那么等到用完了他们这样的武将,登上皇位了以后,真的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其实这样下去,对于裴令仪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是元韫浓如今并没有心力去管这些了。

如果连她都去劝说慕湖舟,那对于慕湖舟来说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三皇兄如今正在清河王府外面,是令仪问了他来的。他怕众口铄黄金,既然已经生别离,也不想你多烦扰,才不进门,托我来看的。”慕水妃道。

说罢她又有些犹豫,问:“你可有什么话,想要我带给他的?”

有什么想说的,倒是一时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元韫浓默了默。

毕竟很多事情到了这里,也就是一句事已至此。

“祝好。”元韫浓只有这两个字。

慕水妃点了点头,“我原也是担心你和令仪,既然没事,我也放心不少。”

“因为三皇兄娶亲的事情,还有父皇炼丹的事,近来宫里是不太平,你最近也别进宫了。”慕水妃拍了拍元韫浓的手,“有什么事,我出宫来找你,万事等姑父他们回京再说。”

“嗯,我明白。”元韫浓点头。

事实上她最近也出不去,裴令仪生怕她跑了,盯得很紧。

岐国公他们这回离开,除了大部分南营军,也有起码一半是裴令仪的兵。

因为北州是徐家的北营军在守,北凉反复无常,徐氏又是五皇子党,裴令仪和元韫浓都担心元氏会被暗算。

毕竟这请求支援的折子,是徐氏发来的。

裴令仪头一回去北州迎敌,徐氏就在背后出手暗算,险些取裴令仪性命。

谁能信他们这回会不生事?

如今京中有白家和东营军,齐家和张家同样虎视眈眈,裴令仪剩下的兵力怕是无法在群敌环伺里全身而退。

也真是难为裴令仪,这时候还能抽出那么多人盯着她了。元韫浓苦笑。

元韫浓看向慕水妃,“水妃姐姐尽管放心吧,只是拌个嘴耍耍性子,很快就好了。”

这已经是元韫浓第三次这么说了。

越是这样,慕水妃越是不安。

但是看着元韫浓的神色,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外头蝉鸣声不似早先,这个夏天也快要过去了。

裴令仪其实对慕水妃和孙鹃纨能劝说元韫浓这件事情,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但是总想要试一试,哪怕是能让元韫浓开心一点也是好的。

不过结果远超于裴令仪的期待,至少元韫浓愿意喝药了。

这一点对于裴令仪来说,也已经够了。

裴令仪在清河王府中设宴,宴请了不少人,派人去请元韫浓来。

但心里也没觉得元韫浓会来。

所以等去请人的孙鹃纨面色诡异地回来时,也觉得元韫浓拒绝了。

尽管还是失落,但也没觉得意外。

他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从玉碎那一日之后,

“阿姊不来吗?”裴令仪问。

“谁说我不来?”元韫浓从孙鹃纨身后走出来。

鎏金宫灯映得飞檐下的铜铃泛着朦胧光晕,元韫浓身着鸦青襦裙,深沉如夜色将染未染。

她裙裾上金丝暗纹绣着的几株蓼花,随着步履轻晃沁着幽光。

满堂宾客就见裴令仪倏地站了起来,像是有些拘谨般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阿姊……”裴令仪似乎是想要去迎元韫浓。

但他又担心元韫浓嫌恶,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只在原处站着,看着元韫浓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他这才坐了回去,目光却一直往元韫浓身上瞥。

“扇子打得太凉了。”元韫浓淡淡道。

裴令仪立刻示意两边打扇的侍者动作轻点。

丝竹声早停了,裴令仪身边的亲卫惊异地看着裴令仪竟揪着蟒袍上的金丝线穗子。

“怎么都停下来了?接着奏乐吧,诸位继续。”元韫浓抬眼看向前面。

满厅官员举着银箸僵成木雕,闻言也是连忙讪笑着动了起来。

丝竹声再起,裴令仪为元韫浓布菜,但元韫浓几乎都没怎么动。

裴令仪眸光稍黯,给鱼剔起鱼刺,然后将剔了刺的鱼肉端到元韫浓面前。

他没说话,站在后面的孙鹃纨倒是看不下去,轻咳一声:“郡主,这鲥鱼是今晨从罗陵送来的,鲜得很,要不尝尝?”

“太腥了。”元韫浓搁下玉箸,不冷不热道,“既然孙副将对这道鱼赞美有加,不如孙副将来吃吧?”

孙鹃纨哪敢吃,立刻闭上了嘴。

“阿姊……”裴令仪的喉间发出声短促的气音,像是幼犬被踩了尾巴,

他手顿在瓷盘上,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垂下眼眸。

他继而笑着仰起脸,“是我味觉有失……来人,都撤了。”

裴令仪的脖颈上仍然缠着裹布,此刻因他仰头的姿势显得脆弱异常。

席间骤然安静。

厅内蒸腾着冰镇酸梅汤的甜香,各色纱幔被熏香浸得,晃出细碎涟漪。

工部给事中突然起身讪笑:“下官忽感不适……”

他愈发觉得这宴上气氛不同寻常,这清河王府和两个看着像是闹了矛盾。

他本以为只是寻常往来,裴令仪如今是红人,便来凑个热闹,交好总比交恶好。

谁料过来是这样的场景呢?

他可不是投效裴令仪的官员,跟岐国公府也并不沾亲带故。

如今满座宾客,最坐立难安的怕就是像他这样,只是赴宴正常往来的中立官员了。

他都奇怪裴令仪为什么要请他们这些人来,而且座上宾客非常之杂,上至友人僚属,下至政敌仇人,中间还有他们这一群不熟的中立官员,真是古怪至极。

“坐下。”裴令仪却平静道。

他的声音并不激昂,但工部给事中还是下意识坐了回去。

裴令仪弯起唇角,笑意看着却并不和煦,“诸位见笑了,宴会尚未结束,一会还有旁的好物想邀请诸位共赏,可别急着走了。”

话都那么说了,见裴令仪和元韫浓这不同寻常的状况而心生立场之意的官员们,只能继续坐着。

而元韫浓除了刚进场时那只言片语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声。

她安静地望着盏中沉浮的茶米,偶尔望向窗外的月色,眉眼间尽是疏离与淡然。

唯有在瞥见相熟的旧交投来的目光时,才轻轻点头示意,随即又将视线移向别处。

仿佛暮色里摇曳的野芒,自顾自的动人。

那身鸦青恰似夜色凝成的茧,将喧嚣隔绝在外。

元韫浓像是只为了来坐一会,告诉来赴宴的那些人,外头传的什么裴氏与元氏失和的传言都是假的,只是她自己跟裴令仪闹了个小矛盾而已。

没过多久,她便说要走了。

裴令仪连忙起身,“我送阿姊回去。”

“不必。”元韫浓淡声说道。

她转过身,却听到身后裴令仪说:“那让孙副将送阿姊回去吧。”

元韫浓顿了顿,没有回绝,只是继续往前迈步。

孙鹃纨跟上了元韫浓的脚步。

晚风裹着残荷气息掠过鬓角,元韫浓面色如常,并未变化。

孙鹃纨猜测着元韫浓的心思,应该还没原谅裴令仪,但想想元韫浓今晚过来赴宴,给外人展示两边关系如常的举动,许是没有那么气了吧?

只是不好决断,孙鹃纨便小心试探道:“郡主今日心情还算可以?”

“你瞧我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元韫浓平淡道。

看来心情是不怎么样了。孙鹃纨讪笑:“看错了。”

残荷池畔,为数不多的芙蕖在暮色里半开半合。

元韫浓站在九曲桥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许消沉。

“你也不必忧心,不会牵扯到你们这些做僚属的,我和他不会失和到影响大业。”她的声音混着池鱼拨水的声响。

这话听着应该是和好的前兆了才对,但是孙鹃纨怎么听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元韫浓望着水面上纠缠的莲叶,抬眼望向不远处。

因为清河王府中设宴,人来人往甚是复杂。

不远处一行人中,元韫浓敏锐地捕捉到末尾一人的微末神情,此人神色有异,时不时摸腰,在人群里低着头。

元韫浓微微蹙眉,环顾四周,似乎不止一人,十好几人混在人群,姿态警惕。

旁的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元韫浓两世下来,见过不少这类人,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就是谋逆暗杀的刺客。

“鹃纨!”元韫浓猛地转过头,正要说什么,这群人就齐齐拉开早就准备好的信号弹。

数簇花火急速冲天绽开,一群人得到信号,趁乱拔刀拔剑,无差别四处砍杀起来。

他们目标明确,行之有素,有的人是冲着周围人去的,有的人是直接杀向了设宴厅。

孙鹃纨见了这一幕,立刻握住了元韫浓的手腕,“郡主,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