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忽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泪水混着碎发糊在脸上,眼底却烧着癫狂的火焰:“对!我就是疯子!”她猛地抓起桌上的银簪,寒光贴着脖颈划出细痕,“我讨厌虚伪的笑脸,讨厌世俗的枷锁,讨厌连心动都要被规矩碾碎!”
师兄僵在原地,看着少女染血的指尖将银簪狠狠掰成两段。断裂声清脆如骨裂,惊得沈砚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师兄,你当年掳走我要杀我的时候,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啊?连你的爱都是带着强迫性的,你明明无法原谅我爹当年的行为,又为什么要招惹我呢?我连孩子都为你生了,你却说不能接受在青云宫生活?”云儿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将断簪狠狠甩在地上,“你我的情意,犹如此簪。”
山风卷着枯叶扑进草屋,将满地金器刮得叮当作响。云儿赤脚踩过冰凉的石板,挡在沈砚床前的身影如同决绝的磐石:“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守我的破山洞。”她弯腰捡起半块碎瓷,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滴落在地,“这道血痕,就是我们的断情契!”
师兄望着云儿染血的掌心,喉间泛起一阵腥甜。她赤脚踩在满地狼藉中,发丝凌乱,眼神却比淬毒的银针还要锋利。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的木架发出吱呀声响,震得墙上悬挂的药篓簌簌摇晃。
\"好,好...\"他喃喃重复,声音里满是破碎的自嘲。弯腰捡起地上半截断簪,金属的凉意刺痛掌心,\"不愧是白振山的女儿,都是一样的疯子!你想疯,便由你疯去!\"佩剑在青石地面拖出刺耳声响,他转身时带倒了沈砚带来的锦盒,翡翠镯子骨碌碌滚到云儿脚边。
走到门槛处,师兄忽然顿住。山风掀起他玄色衣摆,露出腰间那枚云儿亲手绣的香囊。他死死攥住香囊,指节发白:\"为了你,我甘愿当秦家的不孝子,既然你不领情,那便随你去吧!\"话音未落,香囊已被狠狠掷出,坠落在暴雨倾盆的夜色里。木门重重摔上的瞬间,屋内传来沈砚压抑的咳嗽,混着云儿颤抖的啜泣,在雨幕中碎成齑粉。
暴雨砸在地上的声响混着记忆里的惨叫,秦羽落蜷缩在雨地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火光冲天的府邸、倒在血泊中的双亲、妹妹苍白的脸,还有哥哥弟弟们天真烂漫的笑容——这些画面如毒蛇般在脑海里绞杀。
“我真是疯了。”他喃喃自语,喉间泛起铁锈味,“爱上仇人之女,我本就该死。”
地上的积水倒映着破碎的月光,像极了母亲咽气时涣散的瞳孔。秦羽落攥紧腰间的复仇之刃,刃身贴着皮肤传来刺骨的凉意。他踉跄着起身,泥水溅在他的锦鞋上。“该做个了断了。”他闭眼深吸,将云儿连同回忆一并碾碎在心底。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师兄的玄衣上,瞬间洇开深色的水渍。他翻身上马,缰绳勒得掌心生疼,回头望向草屋的方向,却只看见雨幕中模糊的轮廓。云儿决绝的眼神、沈砚苍白的面容,还有满地狼藉的金器绸缎,在脑海中交织成刺目的画面。
\"驾!\"他猛地甩动缰绳,马匹嘶鸣着冲进雨帘。山间的碎石溅起泥水,打在脸上生疼。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角,咸涩的滋味让他喉头发紧。曾经无数次,他幻想带着云儿离开这万毒渊,回到医馆共度余生。可如今,那些憧憬都被这场暴雨冲刷得支离破碎。
马蹄声在空荡的山道上回响,他摸向腰间空空如也的香囊位置,那里本该挂着云儿亲手绣的并蒂莲。\"再见了,云儿...\"他喃喃低语,声音很快被雨声吞没,\"再见了,我的爱...\"
山道蜿蜒,渐渐隐没在雨雾之中。师兄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茫茫雨幕里,只留下一串渐渐被雨水冲刷的马蹄印,诉说着他们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