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晨抬起眼,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良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他要借道?”宁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断力,“好!朕…准了!”
“张良!”
“臣在!”张良立刻躬身应道。
“拟旨回复云溪!”宁晨语速不快,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心头,“云溪商民遇劫,朕心甚悯。然金国余孽飘忽不定,踪迹难寻,我大夏北疆亦需重兵布防,实难分兵助剿。朱明王既为子民请命,锐意讨贼,其志可嘉!朕…特许其云溪大军借道我北阳三城,北上伐金!”
他顿了顿,眼中锐芒暴涨,声音陡然转厉:“告诉他们,借道可以!但只此一路!且大军过境,须严守我大夏律令,不得滋扰地方,不得延误期限!若有丝毫逾矩…休怪朕翻脸无情!”
“遵旨!”张良沉声应诺,心中已然明晰宁晨的图谋——这是要云溪的十万大军,乖乖钻进早已为他们预备好的口袋里!
“岳飞!”宁晨目光转向他。
“臣在!”
“你即刻返回函谷关大营,坐镇中枢!北疆防线,一兵一卒不得擅动!给朕牢牢盯死金国那帮饿狼!若他们敢趁火打劫,半步踏过边境,杀无赦!”
“臣领旨!”岳飞抱拳。
“张居正、荀彧!”
“臣在!”两位重臣齐声应道。
“你二人统筹粮秣军械,务必确保北阳、大幽方向补给畅通无阻!此战,打的就是国力底蕴!朕要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
“臣等遵旨!”张居正与荀彧肃然领命。
宁晨的目光最后转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宫墙,投向了遥远的江州。
“传朕密令!”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命杨再兴,以江州换防、边境演习为名,即刻抽调其麾下最精锐的五万步骑,偃旗息鼓,星夜兼程,秘密进驻北阳三城!给朕牢牢守住!”
“命薛仁贵,大幽边军进入一级战备!所有烽燧哨卡,昼夜不息!给朕盯紧云溪方向一切风吹草动!若云溪敢有异动,无需请旨,薛仁贵可相机行事,先斩后奏!”
“命辛弃疾!北境防线由其全权节制!金国动向,云溪借道之军动向,每日快马急报!朕许他临机决断之权!若云溪借道之军胆敢袭击我边境城池…辛弃疾!朕要你,把他们钉死在北境雪原之上!”
一连串杀气腾腾的命令,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北方的天空。张良奋笔疾书,将皇帝的口谕一字不漏地化为一道道墨迹淋漓的密旨。
“陛下,”张良写完最后一笔,将密旨呈上,“此计已成,只待云溪入彀。然,麟儿尚在云溪为质,一旦战端开启…”
宁晨接过密旨,加盖玉玺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冰冷如铁:“朱标若敢动麟儿一根头发,朕便屠尽他云溪朱氏满门!姚广孝想用麟儿当护身符?朕就让他看看,这护身符…也能变成催命符!传旨吧!”
沉重的玉玺落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战鼓擂动的前奏。
长安城的旨意,如同长了翅膀,飞越千山万水,数日后便抵达了云溪的金陵城。
明王府的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宁晨那份措辞看似通情达理、实则暗藏机锋的回复诏书,正摊开在朱标面前的桌案上。烛火跳动,映照着朱标那张苍白而焦虑的脸。
“宁晨…拒绝了出兵相助?”朱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诏书边缘,目光扫过下首的徐达、常遇春、朱棣,最终定格在阴影中如同枯木般静立的姚广孝身上。“但他…准许我们借道北阳三城?”
“哼!”常遇春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眼中凶光毕露,“宁晨老儿,好大的架子!分明是瞧不起我们云溪!说什么北疆需重兵布防,难分兵助剿?放屁!我看他就是怕了!不敢跟金狗真刀真枪地干!只敢龟缩在长安城里耍威风!”
徐达眉头紧锁,那份诏书他反复看了几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拒绝出兵,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这痛快地允诺借道…反而让他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沉声道:“殿下,夏主允诺借道,看似给了我们方便,可这条件…只准走北阳三城一路,还严令不得滋扰地方,不得延误期限…这分明是画地为牢,要把我们这十万大军框死在一条狭长的通道里!其中…怕是有诈!”
“有诈?”朱棣年轻气盛,此刻眼中却闪烁着与其年龄不符的锐利和野心,他接口道,“徐帅,宁晨再奸诈,他总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撕毁自己亲口允诺的借道条约,攻击一支打着讨伐金寇旗号的友军吧?”
“除非他宁晨不要脸面,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我看,他是既想撇清关系,又怕我们赖在他境内不走,所以才定下这些苛刻条件!”
他转向朱标,语气带着一丝鼓动:“大哥!机不可失!夏主既然允了借道,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十万大军光明正大进入大夏腹地,直逼北境!管他什么不得滋扰的屁话!只要过了北阳三城,进入开阔地带,是打金国,还是…哼!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了!他宁晨鞭长莫及!”
“四弟!”朱标被朱棣话语中毫不掩饰的锋芒惊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徐达。
徐达脸色铁青,朱棣的话几乎就是撕下了最后一点遮羞布。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秦良玉那忧心如焚的面容,杨麟稚嫩的脸庞,还有昔日并肩作战的情谊,在他脑中激烈地撕扯着。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的佛号,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熄了书房内躁动的空气。
姚广孝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幽暗难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