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回头一看,是个眼生的姑娘,遂只温和点头。
见她抬步就要离开,孟婉忙道:“民女叫孟婉,是宋临哥哥的未婚妻,他叫我来找公主,说公主会照顾我。”
“宋临?”大公主疑惑蹙眉,“本宫并不认识此人。”
孟婉咬了咬唇:“可……可就是临哥哥叫我来的,他说公主最温柔了,我初来乍到,该找您照顾——”
“放肆!”
嬷嬷厉声呵斥:“普天之下,能得我们公主照顾的只有帝后与太后,你是哪个台面上的人,竟也敢与这三位贵人相提并论?!”
孟婉再天真也知道这话不敢接,连忙摆手:“我不敢、我没有,老人家你误会了,我……我只是……”
她语无伦次,急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大公主看不过去,温声道:“没事,你回去吧。”
她发了话,嬷嬷也没再揪着不放,只是念叨着:“也就是公主您心善,今日若换做旁的几位殿下被如此冒犯,拉下去掌嘴打板子都是轻的,岂会叫她还站着膈应人?”
孟婉被吓得一抖,心中更加委屈。
宋临只提了三个人,但她觉得公主最尊贵,被公主照顾总好过被普通官家姑娘照顾,又恰巧听人提起公主在这边等人,这才匆匆过来。
谁能想到大公主身边的人竟然这么凶。
临走前,陆菀菀意味深长地对她道:“离开宋临的保护伞,你就知道根本没下雨。”
孟婉咬了咬唇。
她面色一直是惨白的,直到回去也没能恢复,看到宋临,直接哭了出声,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
宋临听得直皱眉:“大公主身边的老人家?应当是邬嬷嬷,她向来温和,怎敢对你如此不敬?”
前世大公主去世后,陆菀菀安置了她身边的人,邬嬷嬷自愿进府教养他们两个儿子长大,对他们再恭敬不过了。
“我也不知道……大公主即使是皇家人,可她只是公主,怎么敢得罪临哥哥你这样的朝堂栋梁?她不怕谢督主找她麻烦吗?”
孟婉眼眶通红,心下难受不已:“而且昨日与我们同路的陆二姑娘也在,我以为她是个好人,可刚才她却还说风凉话。”
“陆菀菀?”宋临冷哼一声,“她嫉妒你得我欢心,自然不肯为你出头!”
孟婉一惊:“她……她也喜欢临哥哥吗?”
宋临点头:“她死缠烂打,心悦于我,即使她父亲以势压人,我也没有答应娶她。”
孟婉有些惊愕:“她那样的官家千金,竟然也会死缠烂打,还连累自己父亲丢脸吗?这……未免太过不孝。”也很不知廉耻。
但她心中又得意又喜悦,即使陆菀菀放下身段和全家的脸面死缠烂打,临哥哥喜欢的也只有她呢。
“她恶毒不堪,为了得到我一向不择手段。”宋临想起前世被活活烧死的痛苦,脸色更阴沉了,“不提那个毒妇了!等日后大公主……我就叫邬嬷嬷来你身边,随你怎么出气。”
孟婉怯怯一笑:“我相信临哥哥。”
可陆菀菀那样高高在上的太傅千金,她很怕宋临真的承受不住威胁,答应娶陆菀菀,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孟婉双手紧攥,跟着宋临出门去参加法会。
这会儿斋院里的人都在陆陆续续往前殿走,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往来十分气派。
孟婉看着他们,有好几瞬几乎都忘了眨眼,心中艳羡不已。
“这不是二殿下的院子么?”一个年轻公子惊讶地看着出来的两人,“二位竟能住在这里?”
谁不知道二皇子出了名的洁癖小心眼啊。
能安生住他的地儿还不被宰了,他看向宋临两人的眼神带上了些佩服。
这俩有点东西。
孟婉不知道二皇子的名声,心中倒多了几分骄傲:“临哥哥才华满腹,便是皇子殿下也是十分礼待的。”
年轻公子真当是二皇子的座上宾,忙拱手见礼:“在下蒋焕,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兄台莫见怪。”
宋临微微点头,连同辈礼都没行。
一个六品户部郎中,前世他刚出翰林进户部,官位就高过他了,对于曾经的下属,他当然能坦然受礼。
蒋焕也没说什么,笑吟吟告辞。
这一幕落在四周的人眼里,便变了味道。
“二皇子的门客竟这般嚣张,敢叫官身行礼而不避,真叫人大开眼界!”那位被宋临称赞嫉恶如仇的侯府四姑娘冷笑了一声,当即表态,“如此作风,以后我永安侯府势不来往!”
宋临皱起眉,不悦地看向她。
永安侯府的家教个个不堪。
但他不能真被永安侯府拉黑,又不好跟一个姑娘掰扯,见陆菀菀站在后头,顿时坦然,等着她为他出头。
陆菀菀翻了个白眼。
片刻后,宋临脸色渐渐沉下,带着孟婉拂袖离开。
原想给陆菀菀一个向他示好的机会,可她竟然还嫉妒着孟婉,不愿服软,以后别想他再给她半分好脸色!
“他……他竟真的如此猖狂?二皇子太纵容了。”左都御史府二姑娘匪夷所思,“稍后我便修书一封,禀报父亲此事。”
参二皇子个狗血喷头!
旁边听到她们说话的二皇子政敌府的女眷闻言,也连忙叫人传信回京。
务必叫自家老爷跟上左都御史的脚步,教二皇子好好做人。
继谢宴西之后,大家再次为宋临拉足了二皇子的仇恨。
陆菀菀很满意,前世宋临的伯乐,这回要先宰他狗命了,希望他能撑住吧,她还想看他梦想落空,苟延残喘呢。
……
等一行人走到前殿时,法会也即将开始,香案上摆满了法器、香烛等物,神态祥和的了然大师站在最前,闭目双手合十。
站在最前的是奉皇命前来的周尚书,还有今早赶来的平王世子夫妻。
其余人的位子则自发按身份高低站着了。
佛家讲众生平等,但在场的人心中,自有一杆尊卑高低的秤。
见周尚书眼底青黑,精神萎靡,平王世子好心扶了他一把:“大人昨夜没睡好么?”
“何止啊……”周尚书颤颤巍巍。
他压根儿就没睡!
转头环视,那冷着一张脸拉他“秉烛夜谈”的罪魁祸首没在,怕是正在呼呼大睡补觉,严重缺眠的周尚书嫉妒的脸色扭曲。
好在法会很快就开始了。
因为身份原因,宋临只能站在殿外,他脸色说不上好看。
尤其是到法会结束,香客们自发准备捐香油钱的时候,他终于想起自己囊中羞涩的事实。
可此时前面的人已经捐完,他看着眼前的功德箱,有些骑虎难下,犹豫起来。
“了然大师。”
陆菀菀走了过来,对了然大师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银票放进了功德箱。
宋临顿时松了口气,三百两银子不多,但给他撑场面也勉强过得去。
他坦然地准备带孟婉离开。
“宋公子不捐香油钱么?”永安侯府四姑娘问。
“刚才不是捐了?”
众人都愣了。
“是……我放进去的那三百两?”陆菀菀表情奇怪,心情复杂。
宋临心中的习惯是一座大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