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酒店落地窗在地毯上拉出金线时，李阳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口。昨夜从化工厂回来后，节目组紧急安排了安保升级的酒店套房，腕间的直播手环始终亮着淡蓝色呼吸灯——尽管最终任务已经完成，但作为监督顾问，他的实时画面仍对部分观众开放。
\"叮——\"
床头柜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李阳接起时，前台小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雀跃：\"李先生，楼下有位先生找您，说是...说是苏小姐的家人。\"
\"苏小姐？\"李阳指尖顿在直播手环的暂停键上。苏悦是竞赛里的人气选手，两人之前因任务有过几次交集，最近一次还是上周她在夜市摆摊时被地痞骚扰，他恰好路过解围。
\"他说您见了面就知道。\"前台小妹压低声音，\"长得和苏悦小姐有七分像，应该是亲戚。\"
李阳套上外套下楼时，远远就看见酒店门廊下站着个穿深灰西装的中年男人。对方正仰头看酒店招牌，侧脸的轮廓让李阳瞬间确认——高挺的鼻梁，眼尾微微下垂的弧度，和苏悦直播时总被观众夸\"有故事感\"的眉眼如出一辙。
\"李先生。\"男人转身，眼角的细纹里堆着笑，伸出的手有些发颤，\"我是苏建国，苏悦的父亲。\"
李阳伸手相握，掌心能感觉到对方指节的粗糙。苏悦提过父亲在南方做建材生意，可眼前人西装虽笔挺，袖口却磨得泛白，像是常穿的旧衣。
\"苏叔，里面坐？\"李阳侧身示意。
苏建国却摆了摆手，目光扫过酒店旋转门进进出出的人群：\"外头有棵老槐树，凉快。\"他指了指酒店侧门，那里确实有棵两人合抱的老槐，枝桠间挂着节目组挂的宣传灯牌，\"我...想和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两人在槐树下的石凳坐定，李阳这才注意到苏建国脚边放着个深褐色牛皮纸袋，边角压得平整，像是特意整理过。直播手环的弹幕开始滚动：
【苏悦她爸？之前听说父女俩好几年没联系了！】
【李阳这是要收礼？竞赛规定不能收选手家属财物吧？】
【楼上别急，李阳刚帮节目组查案，算工作人员了吧？】
苏建国从西装内袋摸出包红塔山，抽出一根又放回去，搓了搓手：\"小悦那丫头，上个月在滨江路摆摊卖手工饰品，遇到醉汉掀摊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冲过去拦着，我都不敢想...\"他喉结滚动，\"我这当爹的，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在外地谈项目，反倒是你这个外人...\"
李阳想起那晚的情形。苏悦的陶瓷项链碎了一地，她蹲在地上捡碎片，发梢沾着啤酒渍，眼眶红得像小兔子。他本来只是路过，见醉汉还在推搡，下意识就挡在了她前面。
\"苏叔，换谁都会帮的。\"李阳说。
\"不一样。\"苏建国突然弯腰提起脚边的纸袋，推到李阳面前，\"这是我的心意。小悦说你帮她垫付了医药费和摊位损失费，我...我打听了，总共是三万八千六。\"他拍了拍纸袋，\"这里头是十万，多的是我的谢礼。\"
直播弹幕瞬间炸成一片：
【十万！这厚度至少是十捆！】
【节目组规定选手不能收大额馈赠吧？李阳不会踩线吧？】
【苏建国这是要公开示好？之前不是传他和苏悦断绝关系了吗？】
李阳盯着纸袋，袋口露出的红色封条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想起系统光幕里刚更新的\"监督守则\"——确实没明确禁止接受非参赛人员的私人感谢，但...
\"苏叔，我真没想要这个。\"李阳推回纸袋，\"小悦后来把垫付的钱转给我了，您这...\"
\"你听我说完。\"苏建国按住纸袋，指节因用力泛白，\"我和小悦闹矛盾，是因为她非要退学搞什么'民间艺术传承'，说我眼里只有钱。可这次她被打，躺在医院里还在念叨'得赶在市集前把新烧的陶胚晾干'，我才明白...她不是闹脾气，是真的喜欢。\"他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是苏悦在陶窑前笑的样子，\"我这个当爹的，连她工作室的地址都不知道。\"
老槐树的影子在他脸上摇晃，李阳看见他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直播手环的弹幕突然温柔起来：
【苏爸这是后悔了吧？之前苏悦直播提过爸爸总说\"卖陶瓷能赚几个钱\"】
【李阳快收下吧，老人的心意】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要面子。\"苏建国把纸袋塞进李阳怀里，\"就当是我委托你帮小悦买设备——她总说陶窑太小，烧不出大尺寸的摆件。你帮我看着，别让她省着钱。\"
李阳低头，闻到纸袋上淡淡的油墨味，应该是刚从银行取的新钞。他想起苏悦上次直播时，为了省电费，大夏天还在用老式电扇吹陶胚，鼻尖沁着汗说\"自然风烤出来的釉色更匀\"。
\"行。\"李阳把纸袋放在腿上，\"我替小悦谢谢苏叔。\"
苏建国的背明显松了，从口袋里摸出盒润喉糖推过去：\"拿着，不是钱。小悦说你直播说话多，嗓子容易哑。\"
李阳接过时，余光瞥见酒店侧门方向走来两个人。赵刚和孙明，都是这次竞赛的种子选手，赵刚穿件花衬衫，手腕上的金表晃得人眼晕；孙明缩着脖子跟在后面，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节目单。
\"李顾问！\"赵刚老远就提高了嗓门，目光扫过李阳腿上的纸袋，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刚收的赞助？\"
孙明没说话，视线黏在纸袋鼓起的轮廓上，喉结动了动。
李阳起身点头：\"赵选手，孙选手。\"
\"我们正想找你呢！\"赵刚拍了拍李阳肩膀，力道大得有点过，\"听说节目组要重新统计资金？我们想问问...之前被翡翠轩扣的奖金，是不是能要回来了？\"
他说话时，目光不断往纸袋上飘。李阳能感觉到，赵刚的手指在他肩头上轻轻敲了两下——三长两短，像在数什么。
\"具体流程明天组委会会发公告。\"李阳把纸袋往身侧带了带，\"两位要是急，现在可以去前台问张助理。\"
\"那...那我们先去了。\"孙明拽了拽赵刚的衣角，声音发虚，\"刚子，别耽误李顾问。\"
赵刚的笑僵在脸上，看了眼纸袋，又看了看李阳，突然拍了下脑门：\"对了！我昨天在珠宝城看中块玉，说是能挡灾——\"
\"刚子！\"孙明扯着他往酒店走，\"张助理说十点前要交参赛声明！\"
两人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李阳低头看纸袋，封条上的\"中国工商银行\"字样还带着压痕。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有片落在纸袋上，被风卷着滚到脚边。
\"他们...是你对手？\"苏建国问。
\"竞赛里的选手。\"李阳把纸袋递给苏建国，\"苏叔，这钱我暂时替小悦收着，等她需要的时候再给。\"
苏建国没接，指了指直播手环：\"你戴着这东西呢，观众都看着。我要是现在拿回去，他们该说我作秀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下摆，\"小悦住1108房，我...我不去找她了。你帮我带句话——陶窑的事，我找人去谈场地。\"
说完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那钱你收着，要是小悦怪我，你就说是你赢比赛的奖金，她最听你话。\"
李阳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低头看纸袋，突然发现袋底压着张纸条，字迹苍劲：\"小阳，谢谢你让我明白，有些东西比合同重要。\"
直播手环的弹幕还在刷：
【苏爸好实在！那纸袋至少十公分厚，十万跑不了】
【赵刚刚才眼神不对劲，像狼看见肉】
【李阳这波操作稳了，既收了人情又没落话柄】
李阳把纸袋夹在腋下往酒店走，路过前台时，小妹递来房卡：\"李先生，您房间的直播设备升级了，节目组说您现在是'特别观察员'，画面要24小时开放。\"
他乘电梯上楼，经过11层时，电梯显示屏突然闪烁，停在了11楼。电梯门开的瞬间，他看见苏悦抱着个纸箱站在外面，发梢还滴着水，应该是刚洗完澡。
\"李阳？\"苏悦愣住，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纸袋上，\"你...拿的什么？\"
李阳刚要说话，苏悦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她常用的陶笛铃声。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白：\"什么？陶窑仓库漏雨？那批冰裂纹的胚子...\"
她挂了电话，急得原地转圈：\"我上周刚烧好的二十个茶盏胚子，还没上釉...李阳，能借我车吗？我得去仓库看看。\"
李阳晃了晃手里的纸袋：\"正好，我有笔'奖金'，带你去买防水布。\"
苏悦盯着纸袋，又抬头看他，突然笑了：\"行，算我借你的，下个月摆摊还你。\"
两人并肩往酒店外走，李阳能听见直播手环里弹幕的狂欢：
【李苏cp发糖了！】
【苏悦的陶窑要得救了～】
【赵刚刚才那眼神，绝对要搞事情！】
而在酒店二楼的观景台，赵刚趴在栏杆上，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手指重重掐进掌心。孙明凑过来，声音发颤：\"刚子，李阳这是有后台了？那十万...\"
\"十万？\"赵刚扯松领带，金表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他能收，我们就能赚更多。走，去租车行，我知道个能快速来钱的买卖。\"
孙明犹豫着跟上去，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声响。而在他们脚下，李阳和苏悦的影子正被阳光拉得很长，在槐树下重叠了一瞬，又随着脚步分开，朝着停车场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