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登上皇位之人,谁的腹中没有些翻云覆雨的帝王权术?
此刻,臣下们如汹涌潮水般紧逼,显然是铁了心要逼他在今日就做出决定。
形势紧迫,空气都似要凝固,每一秒都如重锤敲击着晟帝的神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问题抛给两位皇子,无疑是当下最为妥当、最为巧妙的抉择。
毕竟,朝中大臣早已如裂帛般分化,暗中各自死心塌地地支持着两位皇子,形成了两股暗流涌动的势力。
而且,晟帝正好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试探一番,看看这两位皇子,究竟谁与那势力庞大的孙党勾结得更为紧密,谁的心思早已被权欲所蒙蔽。
四皇子姜明听闻此言,下意识地如闪电般瞥了眼二皇子姜尚,那一瞬间,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似是暗藏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二哥,臣弟对战事一知半解,所知甚少,还望二哥不吝赐教,为臣弟解惑。”姜明的声音带着几分谦逊,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挑衅。
二皇子姜尚,身为如今几位皇子中年岁最长者,平日里深居简出,如同隐于云雾中的高山,为人低调随和,朝堂上下,无论挑剔的御史还是心怀鬼胎的大臣,都挑不出他半分毛病。
“四弟过谦了。你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且胸怀大志,在我一众皇子中,堪称最为聪慧之人。就连三弟在世时,也常常对我夸赞你足智多谋,仿佛你就是那能在黑暗中洞察一切的夜枭。这般小事,对你而言,理应轻而易举地施展聪明才智,为父皇分忧解难。”
姜尚面无表情,目光如澄澈的寒潭,直言不讳,还没等晟帝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便单刀直入地说道,“父皇,儿臣认为诸位大臣所言在理。潼关乃前线重中之重,宛如我大乾帝国的咽喉,绝不容有丝毫闪失。但与此同时,我们也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让忠良之士寒心。”
他拱手抱拳,动作干脆利落,目光冷漠地如寒风扫过全场,似要将每个人心底的秘密都看穿。
“若有人提议撤掉罗将军,那就得迅速遴选出有能力接替他的人才。否则,战时贸然换帅,无疑是亲手将我军将士往深渊里推,是自掘坟墓之举!”
孙党成员听闻此言,瞬间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显然,二皇子这一番话,如同利刃,直直地拆了他们的台,斩断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皇兄此言差矣!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若还姑息养奸,定会让那通敌的汉奸愈发嚣张跋扈。倘若罗琼带着潼关守军投降敌军,我们该如何是好?这关乎国家存亡的责任,谁能担得起?皇兄,是你?还是我?”四皇子姜明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那目光如锋利的刀刃,扫过狄仁瑞等孙党众人,“又或者是你们?”
“你……”狄仁瑞等人被问得一时语塞,的确,在这关乎国运的大事面前,没人愿意轻易冒这个险。
即便狄仁瑞等一众位高权重的重臣,此刻也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下,对当前的情况心生怀疑,内心的天平开始摇摆不定。
“瞧见了吧?没人能保证。当下之计,应悄悄派遣钦差大臣赶赴潼关,暗中拿下罗琼,再派能臣良将接替他的位置,组织抗击突厥。只有将突厥打疼了,打得他们心服口服,他们才会乖乖地回到谈判桌前。”
四皇子见无人吭声反驳,愈发自信,继续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况且,我们手中还有突厥公主这名人质,这可是谈判的重磅筹码,足以让突厥人有所忌惮!”
“没,没错。”六皇子姜昊近来被各方冷落,如同被遗弃在角落的棋子,此时也赶紧学着去拍马屁,试图与孙党之人套近乎,期望能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中寻得一丝立足之地。
“父皇,四哥与众位大臣所言极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罗琼必须处置。依儿臣看,苏大人的弟弟苏恒廷苏校尉,才华出众,当个守城校尉实在屈才,让他顶替罗琼,绝对是明智之举,还请父皇三思。”
孙谦、苏恒通等人不禁多瞧了几眼这位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太监”皇子。
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他竟如此上道,还懂得帮他们说话,仿佛是他们埋在暗处许久的一枚奇兵。
“哼!一派胡言。”二皇子满脸不悦,怒目而视,斥道,“据我所知,苏恒廷不过是个横行乡里的泼皮无赖。平日里欺男霸女、鱼肉百姓,无恶不作。让他去守潼关?你还不如直接把潼关拱手送给突厥人,任其践踏我大乾国土!”
“二皇子,你这般袒护罗琼,莫不是进京途中收受了他的贿赂?”苏恒通脸上挂着阴冷的冷笑,如同暗夜中的饿狼,不怀好意地说,“据我们的探子回报,您路过潼关时,与罗琼闭门密谈了一天一夜,实在难以不让人起疑。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放屁!我与罗将军是在商讨军机要事,事关国家安危,岂是你等小人所能揣测的!”二皇子被这无端的污蔑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二皇子何必如此恼羞成怒?莫不是被苏大人说中了心事,戳到了痛处?”四皇子在一旁添油加醋,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
一时间,整个朝堂仿佛炸开了锅,吵得不可开交。大臣们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有的甚至撸起袖子,险些动起手来。
二皇子与四皇子、六皇子针锋相对,暗自较着劲,各方势力的矛盾彻底激化,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漩涡。
晟帝见此情景,脑袋瞬间如炸开般疼痛,只觉得天旋地转。可偏偏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连他自己也陷入了两难的绝境,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论偏袒哪一方,都会如捅了马蜂窝般,招致另一方的记恨,致使朝堂分裂愈发严重,国家的根基都可能为之动摇。
“大伴,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晟帝低声询问,声音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无助。
可这一次,就连这位向来足智多谋、历经无数风浪的大太监,此刻也如同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手足无措,眼神中满是迷茫。
“陛下,要不,请九皇子过来?这种混乱到极点的局面,恐怕也只有他能平息。”大太监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他?”晟帝嘴角疯狂抽搐,面露苦涩,心中满是怀疑,“他一个憨子,不可能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都能恰到好处地解决难题吧?”
“嗖……”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如同黑色的闪电,竟从殿外飞射进来,精准无误地插在了孙谦脚下,箭头入土三分,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众人浑身一颤,在这生死攸关的生命危险面前,大家瞬间忘却了争吵,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那支利箭上。
“刺客!快抓刺客,来人啊!”苏恒通这个狗腿子,立刻如同护主的恶犬般挡在了孙谦面前,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大内侍卫都在干什么吃的?怎么把刺客放进来了?是想让我等大臣命丧于此吗?”
“嗖!”
众人还惊魂未定,议论纷纷之时,又一支利箭射来。这一次,竟如鬼魅般射在了龙椅旁边,箭上还绑着一封密信,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审判书。
“护驾,快护驾!”
大批大内侍卫和御林军听到呼喊,迅速如潮水般赶到,将金銮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刀光剑影闪烁,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这时,只见姜凡神神叨叨地念着咒语走了进来,一脸虔诚,时而癫狂地手舞足蹈,时而安静地目光呆滞,仿佛真的被“鬼上身”一般。
“陛下,九殿下该不会又被九天玄女上身了吧?”一位大臣战战兢兢地小声说道。
“有,有可能。”另一位大臣附和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晟帝虽觉得此事离谱至极,心里却也明白,这肯定又是老九在暗中捣鬼。他倒想看看,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老九,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化解这场危机?
“天灵灵地灵灵,九天玄女敕令,国贼遍布朝堂,坑害忠良,特差我当朝九皇子除暴安良,为国为民,替君分忧!”
“呔!”
姜凡跑到孙谦等人面前,跳起了大神,动作夸张,神情诡异,“呔!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莫要再隐藏你们的丑恶嘴脸!”
二皇子和四皇子近日不在朝中,却也从下人那儿听闻过这位九弟的光辉事迹。
如今亲眼目睹这般荒诞不经的场景,心中忍不住想笑,可在这严肃紧张的朝堂之上,又不得不强忍着。
“九弟,你这是在唱大戏呢?这般行径,成何体统!”二皇子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说道。
“是啊,九弟,别胡闹了。再这么闹下去,耽误了国家大事,你可担待不起,这责任你能扛得住吗?”四皇子也在一旁冷嘲热讽,眼中满是不屑。
“呔!闭嘴!你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国仇家恨当前,你们不思报国,不为父皇分忧,却结党营私,暗自争斗,如同蛀虫般侵蚀着国家的根基,实乃败国之根。”
“父皇,请处死这两人,以正国法,以儆效尤!”姜凡突然声色俱厉地喝道,那模样仿佛真的化身成了正义的使者。
晟帝嘴角疯狂抽搐,心中暗自叫苦,这憨子,演戏就演戏,还真入戏了,把自己当回事了?
“老九,别闹了。这箭该不会是你射进来的吧?”晟帝捡起脚边的箭矢,满脸怒容,大发雷霆,那声音仿佛要将整个金銮殿震塌,“你想干什么?啊?给我说实话!混蛋,你是想行刺朕,行刺朝中大臣,犯下谋逆大罪吗?”
“父皇,此箭并非我所射,乃是九天玄女所射。她是要提醒您,有人勾结突厥人,使出反间计,妄图坑害我大乾忠良。这密信上,记录得清清楚楚,是有人请了一位高人,模仿罗将军的笔迹,伪造证据,意图陷害忠良。”姜凡一脸憨态,无比认真,梗着脖子扫视众人,那眼神仿佛在说他所言句句属实。
“竟有此事?”晟帝故作震惊,只当是老九伪造的证据,好给他解围。可当他拆开密信,瞬间被上面那醒目的突厥大印惊得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岂有此理!诸位臣公,尔等且瞧瞧,这是从突厥信使手中截获的密信。你们还有何话可说?还有什么狡辩的理由?”
大太监卫忠显赶忙接过信件,一路小跑着递给孙谦等人。
众人看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无比震惊,纷纷惊愕地看向九皇子,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恐惧与难以置信。
“这信件究竟从何而来?”孙谦怒目圆睁,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呵斥道,“九皇子,你可莫要撒谎!此事干系重大,关乎国家存亡,你若敢欺君罔上,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九天玄女给我的。”姜凡一脸憨态,无比认真,梗着脖子扫视众人,“她还说,你们当中有不少人与江南士族勾结,兼并土地、贪墨税银、坑害百姓,还搞了什么‘阳州瘦马’,专门把百姓家的漂亮女孩养大后,送给各级贪官污吏,以供他们享乐。这般恶行,天理难容!”
“二哥、四哥,你们刚从南方回来,应该很清楚吧?可莫要装作不知情!”
“嘶……”
朝堂之内,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姜凡这话,如同重磅炸弹,瞬间在朝堂上掀起了惊涛骇浪,无疑是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将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岂有此理!”
晟帝勃然大怒,猛地拍案而起,那声音仿佛要将龙案拍碎,“谁来告诉朕,老九所言,可是真的?今日,尔等必须给朕一个交代!”